()晚上大概七八点钟的样子,长沙城内一处大宅院的正厅灯火通明,传来阵阵笑声。
“来,来,来!恩公,我再敬你一杯!”一个员外打扮的人红着个脸,端着一盅酒,从自己的坐席上站起来。
“王员外,您太客气了!”李大方跪坐久了,两条腿简直像打了麻药,这下趁机站起来轻松轻松。他心想,以后医院动腿部手术其实不用麻醉,让病人先这样跪坐两个钟头,直接上刀,血流一地也未必能感觉出疼来。
坐在一旁的雯嫦见李大方又干了一盅,笑着问道:“公子,你没喝多吧?”
李大方摇摇头,心想这汉朝的酒没提纯,估计能有个四五度就不错了,简直还没喝啤酒过瘾,更谈不上醉了。
“李公子,您是从哪里过来?”王员外吃了口菜,随便问道。
李大方脑子转了两下,答道:“那什么,我是从江东来。”
“哦,是来长沙经商?”
“不是,只是路过。”
“哦,是要北上,还是南下?”
“嗯,我是要入蜀,有点事情要办。”李大方长了个心眼,明明是从南到北的路线,说成了由东到西。
“这么年轻就东奔西闯,真是年轻有为啊。”王员外又恭维道,“世道如此艰难,如果多些像您这样的有为青年就好啦。”
话题于是被转换到了政治上,李大方三国的书看得多了,什么天时地利人和狂吹一通,随口说些什么,都引来王员外的赞成。雯嫦先是没在听,而后渐渐被吸引,最后听得如痴如醉,一脸掩饰不住的崇拜。
“那您觉得咱们荆州的这位刺史大人又如何呢?”王员外问道。
李大方这时已经有点喝多了,口无遮拦起来:“刘表呢,年轻时还可以,打下荆州这番基业,拥兵自重,保得一方平安。不过呢,和袁绍一样,不是曹操的对手。而且和袁绍一样,在继承人方面犹豫不决,埋下了祸根。只要曹操南下,他就完蛋了。再说了,最近身体好像不太好吧?”
李大方讲完这番话,还以为又会得到喝彩,哪知这次王员外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再看雯嫦,也是一脸尴尬。
王员外此时又强作欢笑,问道:“那您是否听说过咱们长沙郡的韩玄韩太守?”
提起韩玄,李大方想起《三国演义》中关羽攻打长沙郡,和黄忠苦战不相上下,韩玄非要说黄忠有二心,要将他问斩。结果魏延出面救了黄忠,还一刀将韩玄砍为两端。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酒嗝,小声说:“我告诉你们个秘密吧,他的死期快到了!”
话音刚落,王员外啪的一拍桌案,脸涨得通红,来了一句:“休要胡说八道!”
李大方一下子就懵了,刚才还满面笑容的,怎么一说起韩玄就勃然大怒呢?他猛然想起,自己这明明还在长沙城里,怎么能乱说太守呢?这家虽然姓王,但看这家底恐怕也是长沙郡的望族,没准就能和太守扯上什么关系。该死!这酒虽是没有度数,看来也不能贪杯啊。
他赶忙说:“员外,我这人喜欢信口开河,你不要当真啊。刚才那话我是听大街上两个小孩子胡说的。”
王员外本来也是脸色一阴,现在又换了满面笑容,变化之快如同电视换台。他说道:“没什么,没什么,这些肉食者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只要让有饭吃就行。”
“雯嫦!”王员外叫道,“还愣着干什么,来给李公子敬酒!”
雯嫦好像不大愿意,手里端着一壶酒,拿起又放下,说道:“爹啊,我看李公子今天已经喝多了,就不要让他再喝了吧。”
王员外听了非常不高兴,提高声调说道:“雯嫦,听爹的,敬酒!”
李大方见美女要来敬酒,早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乐滋滋的站起身来,双手捧着酒杯说道:“我没喝多,还能喝!”
雯嫦不情愿的站起身,手捧酒壶来到他的面前,皱着眉说:“你真要喝啊?”
李大方奇怪,你不就是来敬酒的么,我不喝你敬给谁啊?想到这里拼命地点了点头。
雯嫦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笨,这酒真的就那么好喝,非喝不可?”
李大方还没来得及回答,王员外插嘴道:“雯嫦休要废话!没看李公子手都举了这么久了?”
“唉,你要喝就喝吧。”雯嫦不情愿的给李大方斟了满满一盅酒。
李大方看着这盅酒,感到无比美味,仿佛这酒里已经融进了雯嫦的精华。他扬起脖子将酒一饮而尽。
见干了这盅酒,王员外站起身来,来到他的面前,笑眯眯的问道:“李公子,这酒如何啊?”
李大方正想开口回答,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景物越来越模糊,一下没站稳,扑通摔倒在地,桌子推倒,酒菜撒了一地。李大方心想,这酒怎么这么上头呢?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
李大方艰难的睁开双眼,头疼欲裂,发现已是早上,眼前还是这座正厅,但布局完全变换。饭桌全部撤掉,只在正对房门的最里面摆了一张长案,王员外坐在案后,竟换了一身官服,面色凝重。原本伺候员外的侍女、仆人全都不见,只在他两旁站了一排武士。
李大方想试着动动手脚,发现自己被严严实实的绑在了一张椅子上面,再环视正厅四周,发现武士几乎都站满了。
李大方头疼的要命,但还强笑着说:“哎呦,王员外,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不就是说了句你们太守的坏话么,你就这样对我?这么小气,不是待客之道啊!”
“住口,什么王员外!这位是如假包换长沙郡的韩太守!”站在一旁的一名武士怒道。
听了这话,李大方愣了一下,脑子里面闪过无数画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王员外就是韩玄,韩玄就是王员外!什么英雄救美,小丫鬟啦,雯嫦啦,全都是骗人的!这就是一个圈套,人家早就盯上自己了!
他赶忙说道:“原来这位就是韩太守啊,久仰大名!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前面说的那些都是酒后胡言乱语,是听街上小孩子说的啊。”
韩玄不耐烦的摆摆手,说:“你不要再避重就轻了,没用。我再问你一遍,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李大方马上答道:“我昨天说了啊,我从东吴来,要到西蜀去啊。”
“不必再编这些谎话了。”韩玄说着从衣袖里抖出一样东西,“这是从你背着的包袱里搜出来的,怎么解释?
李大方一看傻了眼,这就是薛综在广信时给他画的地图,从广信开始,一直画到襄阳,中间还有桂阳、长沙。他眼珠一转,说道:“太守真是太精明了,果然没法欺骗。我承认,我其实是要从广信到襄阳做生意的。出门在外嘛,和人交往总要多加点小心的,您也不至于这样对我吧?”
韩玄捋了捋小胡子,笑了:“你够能扯的啊。不过我可没时间和你在此聒噪了,直说了吧,你是士燮请来的那个大仙吧?在桂阳的时候就被我的人盯上了,广信败兵指认你用妖法杀死了吴巨!”
李大方出了一身冷汗,强辩道:“误会,这都是误会!我根本就不认识士燮啊!指认我的人肯定是认错了!”
“误会?”韩玄又拿起那张地图,指着右下角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大方看不清,韩玄便让武士拿给他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交趾薛综绘”
“薛综好像就是士燮的谋臣?据传他和你一起攻陷了广信城吧?”韩玄补充道。
李大方哑口无言,心想薛综啊,我算服了你了,你若没写那几个字我还能辩驳一下,这下算是彻底没戏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来担心的就是被荆州人盯上,阻碍和曹操的碰面,这下果然成真了,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