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嫡妻 073 无边盛宠

作者 : 袖白雪

“哈哈……”

听了苏阮的提议,太傅发出充满不屑的笑声。

太子道:“太傅大人为何发笑?苏阮的提议值得商榷。”

太傅拱手道:“太子殿下,这女人不知道肚子里在谋划什么,您千万不要上她的当!她巧言令色,无非是想骗取离开的机会,我们绝不能让她走!”

苏阮淡淡道:“太傅大人,空口无凭,愿听您的高见。”

“下毒?呵呵,据我所知,圣君生长在山林之间,又极擅医术,想必尝遍百草,以他的体质和内力,很可能是百毒不侵之身。而你,早知道这一点,故意诱使我们下毒害他,到时候下毒不成,反被他拿做把柄——这,就是你的计划,对吧?”

太傅自顾推算着苏阮的心思,满脸鄙夷:“黄毛小丫头,就凭你,也敢妄议权利之事?还是回家绣花、读读女则吧!你若再在此张口胡言,本太傅就立即拔了你的舌头!反正只要你活着,就能拿做人质威胁圣君,至于能否说话,又有何要紧?”

面对他的轻薄和出言不逊,苏阮不卑不亢道:“太傅顾虑有道理,但我提出两点,您且思量。”

她严肃和端正的态度让太傅略感讶异,哼了一声:“你说。”

苏阮沉着道:“其一,下毒这件事是我来做,出任何事负责的是我,以及我背后的家族。我苏家虽不是皇亲贵族,但也小有地位。我伯父苏温是陛下的肱骨之臣,家姐与平郡王府的瑾公子有姻亲,我家族上上下下三百余口人,我不会拿他们的性命玩笑。太傅您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我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把自己的家人当做游戏的筹码。”

太傅闻言蹙了蹙眉,脸上的不屑之色不知不觉不见了。

苏阮继续道:“其二,敢问太傅可有办替太子法解决这件事?”

太傅沉吟片刻,心虚道:“一时半会没有良策,可从长计议慢慢筹谋。”

“等得了吗?日前太子遇刺之事尚未解决,朝中本就一片动荡,君臣离心,臣子们互相猜忌,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圣君,无疑是他们的救世主。圣君回朝之事引起轩然大波,明日,不,恐怕今晚就会有不少朝臣投奔他!太傅恐怕没有看见今日圣君回朝,帝都百姓们的盛况,满满当当的百姓在街道两排跪着,他还未正式册封,百姓们已在高呼‘圣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光太傅,也太子也一并沉了沉脸。

“世人皆知先皇遗诏——不论何时十七皇子回朝,都为新的君主!他乃是名正言顺的君主,身边有国师辅佐,百姓众望所归,假以时日,必成大患。我觉得,留他在宫里多一日,他的势力就多增长一分。可以说,拔除他之事迫在眉睫,一刻也耽搁不得!”

她说话有条有理,分析局势亦有见解,句句都点着太子和太傅的死穴。

他们忌惮的不就是百里溯将来成为心月复大患吗?名正言顺、众望所归,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吗?

太傅一开始只当苏阮是个讨巧的黄毛丫头,到这才真正的开始审视她的话、思量她的意见。

他们不能直接毒杀百里溯,那样一定会被三皇子拿做把柄,找出一切证据来扳倒他们;而刺杀之后,再将杀手除掉,才可以死无对证。先毒,再杀,的确是很保险的办法!

若苏阮可信,她的提议的确不错。

但,总归是冒险了些!

这个女人与圣君一同入宫来,倒戈的这样快,实在有些异常!

她说话、心思都完全不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样的头脑和心思,留在世上,绝对是后患。

“你的意思,是立马行动为佳?”

“不,倘若圣君一回朝就被刺杀身亡,肯定会引起群臣和百姓的暴动,矛头会直接指向皇族内部纷争。我预计的时间,大概在他回朝之后过一小段时间,比如,七八日,乃至半个月。这时候再发生刺杀,有可能是因为他在外得罪的人回来寻仇等等,不一定和皇族有关。”苏阮一脸从容。

她要给百里溯争取时间,尽量多的时间,让他能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的血雨腥风!

“此事……我们还需要仔细考量!”太傅仍旧十分谨慎,太过聪明的人,更加需要小心提防!

想不到此人竟谨慎到如此地步,看来,只得使出杀手锏了。苏阮忽然低声道:“关于此事,我还有另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太子和太傅是否愿意听。”

……

三皇子啪嗒一声放下青窑茶盏,瓷器与红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响寂静的居室。

他抬起眸子认真的扫视一圈前来的客人:太子、太傅、苏阮。

他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露出玩味的表情:“太子殿下,我没听错吧,你让我跟你们合作?”

具体的合作内容苏阮之前已经跟他详细的说明,闻此重重点头:“没错,三皇子。”

三皇子冷冷道:“笑话。我与太子殿下从小到大都没合作过,对吧?”

三皇子历来优秀,样样第一,而太子殿下又是出了名的优柔性子,样样垫底,这俩亲兄弟从来就不在一个天地。

苏阮对他们兄弟的矛盾无甚兴趣,只专注于自己想说的话:“虽然您和太子殿下此前有些小小的摩擦和冲突,但是我想,什么是内部矛盾、什么是外部矛盾,您还是分得清吧?圣君回朝,损害的不仅仅是您或者太子殿下的利益,而是动摇整个皇族的根本。”

三皇子捧起茶盏抿口:“继续说。”

苏阮深深吸了口气:“恕我直言,您和太子殿下不能站在一起共同对抗,只怕很快都会被排挤。”

三皇子阴沉沉的一笑,声音低沉暗哑,略显霸气:“本皇子从政已十余年,他不过初初回朝,能有什么力量与我们抗衡?他住的水韵殿,有多少的是本皇子的人、有多少是太子殿下的人,咱们双方都心知肚明。”

苏阮不动声色的听着,心中默默记下了,水韵殿的宫人多是眼线……

“太子殿下想动他,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儿,何须找我?我想动他,也会凭一己之力完成,合作就免了吧!”他说的如此狂妄,好似全然忘了白日被百里溯险些掐死之事。

他回绝的干脆,苏阮却不死心:“殿下,您是觉得圣君的实力根本不值得您动手吗?可是方才我们过来的一路上收到消息,太史令、护国公、丞相……都分别入宫去往圣君住处拜访。”

三皇子这才抬了抬眼皮。以上三位在当朝都是极有分量的人物,是父皇的老臣。

父皇病重之后,他们既不和他亲厚,也不跟太子亲厚,个个嚷嚷着要告老还乡,这倒好,圣君回来,他们就跳起来了。

三皇子脸色微怒,但还隐忍不发。

门外的侍卫传话道:“三皇子殿下!属下求见!”

三皇子道:“进来吧。”

侍卫快步进入寝宫,直奔三皇子身边,低头三皇子耳语几句。

三皇子脸色微变,示意他下去,然后举起茶杯闷闷的喝了一口茶。

苏阮瞧着他脸色不对劲,略一思量,忽然心中一喜,道:“肃亲王也去往圣君处拜访了?”

三皇子眼皮一跳,有些吃惊的看着苏阮。

他和肃亲王府之间的交往密切,但是此事知道的人少,苏阮怎会一猜就中?

苏阮当然能猜到,因为,三皇子成为天子之后,扶持了落寞的肃亲王府。

因为肃亲王府是岚瑛郡主的娘家,所以苏阮对肃亲王府也多一分关注,知道他们和三皇子早有渊源,也唯有他们的倒戈能让三皇子露出这种表情了。

苏阮心如明镜:“臣女只是胡乱猜的,难道真的猜中了?三皇子殿下,连一向不参与朝政的肃亲王府都在向圣君靠拢,可见圣君的威望有多高!不出几月,他恐怕就能拥有和您比肩的实力!”

三皇子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明着说是太子前来求合作,为何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一直在说话?

他皱了皱眉,机警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苏阮,忽然眼神一凛:“你是与圣君一同入宫的那个人。”之前在马车里,百里溯将苏阮护在身后,他只见到了她模糊的身影,所以没认出来。

苏阮坦诚的点头:“是。”

三皇子坐起了身子,终于有了些兴趣:“那你为何要站在我们这边?”

苏阮道:“太子殿下挟持我,还拿我家人威胁我,我也没办法啊。”

三皇子扫一眼太子:“想不到太子殿下也会以女子为诱饵达成目的。”

太子任凭他奚落,摇着羽扇,不介入他们的谈话。

来此之前,苏阮说了,局面尽在她的掌握,他和太傅不必插手。

“三皇子殿下。”苏阮再度提起此事,“合作之事,希望您仔细考量,细节方面可以商榷。”

三皇子冷淡道:“本皇子还是无甚兴趣。这件事咱们各自行动,谁先拿到就算谁的,当做一场较量,何乐不为?而且,咱们双方本就互不信任,勉强合作……”

他嘴上说着不乐意,眼神却飘飘忽忽的往太子身上瞟。

苏阮何等灵透之人,当即揣摩透他的心思:“若三皇子愿意,当日行刺的人手可由您安排。”

“不可!”太傅出声否决,“此合作是由我们发起,理当由我们安排,怎能让三皇子安排人手?!”

三皇子同时拍案而起:“既然如此,就马上滚!”

太傅怒道:“三皇子,请你语气放尊重!这是太子殿下,你说‘滚’是何意?”

三皇子惯来不将他放眼里,不客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懂人话?!”

方才还一派祥和的局面刹那之间就因为两人的冲突而变得拔剑弩张。

双方的侍卫都在同时拔出了剑刃,寒光闪闪的刀刃反射着耀目的光芒。

安排当日行刺的人手,也就意味着掌握全局。

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太子,都不会相让。

苏阮冲上前拦在二者之间,道:“请你们都听我一言!宴会在七日之后,宫宴的地点在某处宫殿,宫殿内,由三皇子的人手负责,宫殿外,由太子的人手负责,你们双方意下如何?!”

三皇子和太傅不约而同的拂袖,不语。

“此事为何要合作,二位殿下都非常明白。”苏阮沉下了声音,即便是在这一群皇族之中,她的气势也不让半分,甚至含了些怒意,“仅凭一己之力,无法对抗圣君。既然合作,还请双方放下芥蒂,以目的为重!”

少女的声音清脆却又沉稳,无形之中竟让人抗拒不得。

寝宫里的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的仔细瞧了她一眼。

“太子殿下。”侍从传话,“圣君遣人来唤苏姑娘回去。”

太子摇着小扇嘲笑的看着苏阮:“咱们圣君待你可真上心……”

苏阮璀然一笑:“闹了一晚上,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信任我,愿意让我回去?”

双方谈到这个份上,而且苏阮也搞定了三皇子,此事的确是没什么可怀疑了。

太子点头。

太傅却昭然拿出一粒药丸:“苏姑娘,你今晚的表现让我老头子非常欣赏,但信任是双向的。你若诚心帮我们,就服下这颗药丸。到事情解决,我会给你解药,还有丰厚的报酬。”

苏阮的眼睛扑闪了一下,莹白的长指探出,拿起药:“什么药效?”

“吞服下去之后人体不会有任何变化,把脉也无法查出,直到七日后毒发,半个时辰内暴毙,到时候想解毒也就来不及了,哪怕圣君妙手回春,也无能为力。”太傅看着苏阮。

难怪之前从太子东宫出来的时候,太傅一个人在房间里捣鼓了半天,原来是在挑给她吃的毒药。

七日,就是宫宴之后。也就是说,若事情失败,她就得死?

苏阮沉默片刻,抬手将药丸送入嘴中,咽下。

太傅的嘴角浮起一抹诡异而阴沉的笑容。

“呵……来,恭送苏姑娘回水韵殿。苏姑娘,我们这边还有事,暂且先告别了。”太傅道。

大殿门前,清然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殿门、沐浴着月光孑然而立。

苏阮以手势让宫女和侍卫都停步,蹑手蹑足的猫着腰窜到百里溯背后。

想拍他的肩膀吓一吓他,熟料他突然转了身,反是趁机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苏阮被抱愣了神,闻着他身上清雅的海棠花香气,一时忘了拒绝。

百里溯只轻轻一抱,很快松开她,低声道:“还以为你不会回来。”

在群臣面前如何保持仪态、威仪万分,在她面前,瞬间变回“辩机”的模样。

“我从不骗人。”苏阮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有些惶然的脸蛋,一笑,“忙完,才想起我?”

她知道他今天晚上见了多少人,这个时辰点,都月满西楼了。

恐怕是群臣刚刚才走,他才得空出来。

“一直记着你,等不及才出来寻你。”百里溯坦诚的诉说着这小小分别勾起的思念。

苏阮抿唇一笑,被人惦记的感觉还挺不错!

她笑的美丽,百里溯碰都不敢碰她半点,生怕打搅了她如花的笑容,轻声:“阿阮……”

不知从何时起,称呼已经悄无声息的变换了。

苏阮:“嗯?”

百里溯迟疑了片刻:“皇城司那边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你现在可以回家。”

“现在?”苏阮没料到他会让她走,撇嘴,“这么着急赶我走?”

百里溯的眼里浮起无限的期许,又深深的隐藏下去:“你还是回去更好。”

就算是傻子也听得出他说这句话有多勉强。苏阮上前一步离他近了些,微笑:“我想在这里多呆几日。还是第一次来皇宫,这儿这么大,够我玩好几天了。好歹你现在也是这皇宫的主人,怎么,留我住几日都不行?”

百里溯心中一动,忽然又张开双臂抱住她:“……阿阮。”

愚钝如她,亦能感受他声音里炽热的爱意。

她没来由的心虚,什么也不说。

“留下来吧……到你觉得想走的时候。”他呢喃。

但愿,你能永远在我身边,虽然,明知道是奢望。

苏阮嗯了一声。

他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长发,忽然:“你的发簪呢?”

苏阮垂了眼帘:“掉了。不知道在哪儿掉的,算了,再买一支吧。”

“你不是很珍爱那枚发簪?”他见过她用手帕很仔细的擦拭那枚发簪的模样,那个神情,俨然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不贵重却又珍贵的东西,定然具有特殊的意义,“我让人去找。”

“不用了。”苏阮拦住他,“物归原主了。”

百里溯看见了她眼底的难过:“还给你哥哥了?”

苏阮不想多提:“我们回去吧。”

“好。”百里溯走了几步,“可以牵你么,阿阮……”

苏阮迟疑,然后缓缓伸出纤细的手,放入他宽大的掌心。

却同时感觉到一滴冰冷的水珠嘀嗒坠入掌中,苏阮扬起脸来看着夜空:“下雨了……”

……

“讨厌,讨厌,讨厌,我讨厌穿僧袍,讨厌吃斋菜,讨厌臭尼姑,讨厌住在庵堂里!为什么哥哥姐姐都住在家里,只有我要住在那个破地方,那里好多人欺负我,我要回家……”

年幼的阿阮还不到父亲的腰那么高,那么小小的一撮,哭花了精致的小脸,站在父亲面前。

“不可以。”苏良断然拒绝,“明天,就将她送回庵堂!”

“不要,父亲,呜呜呜……”苏阮抓着父亲的衣摆哭个不停,撕心裂肺。

躲在树后面看着的墨宸默然转身,小跑着回了家,一路闯进父亲的庭院:“父亲!”

苏温正在庭院里躺在软榻上看书,看见墨宸回来,没什么反应。

昨日才挨了一顿打……墨宸模了模手背上紫红色的伤口,强压下心底的恐惧,怯生生走到父亲身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到:“父亲,阿阮她……她现在也长大了,住在庵堂里不太合适……”他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您能不能去向叔父说说情,叔父一向很听您的话……”

苏温埋头看着那本厚厚的书,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好似永远翻不到尽头。

墨宸就这样跪着,从天亮跪到天黑,书页上的字迹再也看不清楚,父亲总算合上书本。

“父亲!”他强撑着爬起身,一瘸一拐的跟上父亲的脚步,哀求,“阿阮她明日就会被送走了,求您……”

“啪!”

重重的一个耳光毫无征兆的甩了下来。

劈头盖脸的怒斥:“自己的事情还做不好,就想着管别人的事!让你背的兵书背完了?《大学》一千遍抄完了吗?昨天挨得打白打了是不是?看来还要狠狠教训你这小子才记得住!……”

尚且年幼的墨宸木然的看着父亲发怒的脸,两片嘴型上下嗡动,只觉得这个给了他新生命的男人,是这样、这样、这样的陌生,甚至,比街边的乞丐还要陌生。

他的耳边嗡嗡嗡的作响,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什么也听不清,殷虹的血就这么顺着耳朵淌下来。

“老爷!您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啊!少爷的耳朵聋了!他这只耳朵再也听不见了!”

……

噩梦如潮水。

墨宸在黑暗中挣扎了许久许久,极力想要清醒却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回忆一幕幕重演。

直到耳边的雨声阵阵如雷,才将他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惊醒。

窗外一道白的渗人的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阵阵,大雨磅礴,这场春雨,来势汹汹。

些许雨水从未合紧的窗户中渗入,带来冰冷的春风。

他挣扎着几下试图起身,可惜,只要稍许挪动,肋下的伤口就会如撕裂般的疼痛,令他无法动弹。

“怎会又梦见那些事。”

他喃喃自语,难耐的抚住额头,辗转反侧之下,感觉到了枕下僵硬的物体。

探手将那东西模出,举起对着月光比照。

……阿阮的发簪。

他的心口好似咚的一声巨响,震的他半晌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何时来过?为何会将发簪留下?

为什么,看着这枚发簪,他会觉得心痛?

“阿宸,醒来了吗?”蓦然,太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墨宸迅速将发簪收入枕下:“殿下。”

不远处亮起一抹微光,白衣飘飘的太子托灯走近:“被雷声吓到了?”

“没有。”墨宸茫然的望着他,大半夜,太子出现在这个地方,感觉有那么些怪异?

“殿下怎会在此?”他发现除了伤口还痛的厉害、以及惯性的偏头痛,其他不适感已经消失了。

太子注目着他,声音很轻柔:“前几夜都是婉莹在照顾,我见她太辛苦,就替她一夜。”

他这么说,墨宸自然不好意思:“让宫女来照顾便是。劳烦公主和太子亲自照顾,臣……”

太子不待他说完就打断道:“那怎么行?阿宸你就像我的……亲兄弟一样,又是为我受的伤,我怎能随意把你丢给他人。”他将灯放置在一旁的灯座上,挨着床沿坐下,搀他起身,“好些了吗?”

夜影婆娑,太子的长相本就偏阴柔,被灯光一扶,阴影落下,透出几许妖艳的美丽。

“好多了。”气氛暖了些,尊称也省去了。

墨宸自幼在宫中做太子伴读,与太子之间关系亲厚,私底下基本没有礼数可言。

“太医说你至少需要卧床静养两个月,因为伤口的位置恰好是用力的位置,稍许运动就有可能让伤口撕裂。”太子道,“也好。你这一年都在奔波,修养是好事。”

两个月这么久……墨宸缓了缓气息:“外面情况如何?刺客抓住了吗?”

“刺客的事情现在都不打紧。”太子叹了口气,“你昏迷这几日,圣君回来了。”

“圣君?”墨宸蹙起远山般的秀眉,有些不相信,“先帝遗诏?”

“是啊。先帝临终前当着群臣的面立下的遗诏,无论何时,只要十七皇子回来,就是新的帝王,谁也没想到,过了十八年,他回来了。而且还出落的那么优秀。”太子将百里溯之事与墨宸说了一遍。

墨宸这才信了。这种事,真离谱,卧薪尝胆十八年吗?回宫,是要夺得什么?

上一世没有这一出……

太子问道:“阿宸,他这样的武学造诣,你能比得过么?”

墨宸谨慎道:“既未亲眼目睹,也未曾交手,不能定论。殿下觉得如何?”

太子道:“我估么着如今也只有你能与他对手,可惜你动弹不得。唉,他回朝区区一日,不少臣子蜂拥而至,俨然已有君王的架势。”

墨宸道:“有太傅辅佐在,您毋庸过于担心。”

“这次就是受太傅的意思,我和三皇兄决定联手,举行一场鸿门宴来对付他。我们两人合力扳倒他,若出了事,也能两个人一起承担。你觉得如何?”

墨宸何等聪敏之人,如今他卧床休养,不可能介入这一场鸿门宴,决议权又不在手上,说任何话都无意义。他只问道:“寒仲负责此事?”

太子道:“你不在,也只有他能用了。”

“寒仲沉稳可靠,殿下放心。”墨宸顿了顿,叮咛道,“此事属下不在身边,殿下务必小心。”

“呵呵,我总不能被你庇佑一世。”太子怅然道,“有时候觉得当太子挺无趣的……”

这个太子从来都当的很勉强,却只能走下去。

墨宸知道他只是牢骚几句,也不多话,过了会问道:“有我家人的消息吗?”

“你养父来过一趟,被我撵回去了。”太子道,“没有其他人。你累了吗?躺下歇着吧。”

墨宸确实是累了,慢慢的躺去,扯到伤口又是痛的够呛。

“虽然想装作很有底气的样子来做这件事,但心里还是没谱……”太子也准备走了,可是站在他的榻边,又幽幽道,“但是和你说几句话,就好很多。谢谢你在我身边,阿宸。”

墨宸:“……”

“不打搅你了,歇着吧。”太子吹灭灯烛,在黑暗中端详了一会墨宸的面容,离去。

墨宸再度从枕下将发簪取出,放在掌心里轻轻摩挲。

阿阮来过,太子却否认。所以,阿阮偷偷模模过来,看过他,留下这枚发簪,走了。

留下发簪,是想要告诉他她来过,还是真的想要将发簪还给他?

赠发簪有定情之意,他一直都懂。

而归还发簪,是斩断之意。

她……

出事了吗?!

……

“统筹群臣的意见,报三司、议事院共同商讨,经皇上、圣君共同决定——当朝设立二圣,天子与圣君齐平,共同为云岚国至高无上的君王……”

巍峨肃穆的金銮殿上,宫人宣读的声音袅袅入耳。

群臣紧紧的伏地叩首,气氛庄重而又肃穆。

玉阶之上,是金砖铺就的地面。两驾一模一样的金色龙椅并肩安放在一起,格外夺目。

一袭金色华贵龙袍的百里溯端正的坐在右侧的龙椅之上,双目威仪的平视前方。

此时威严的模样,已完全找不到那个小和尚的影子了。

左侧之位,太子亦一身龙袍,不过较之百里溯的衣服,颜色略浅。

这是前所未有的一场早朝,从早上、用过午膳继续,开到现在,殿外霞光万丈。

距离百里溯回朝过去几日,朝廷内部在经历无数场激烈的辩驳和争论之后,最终定下了一条条为适应现在这等状况的制度,一条一条罗列下来,足足有上百条。

就在今日,全部当朝宣读、册立,开辟云岚国千年以来的首个“二圣”局面。

百里溯与太子一左一右的坐着,坐下的群臣也明显的分成几派。

右侧的一派,以国师为首,皆是四十岁往上的老臣。

左侧的一派,以太傅为首,也有不少人。

平郡王、礼王、肃亲王等几位亲王则各自为政,不参与其中。

从坐在龙椅上的二人往下看去,谁是谁的人,泾渭如此分明。

“皇叔,以后还请多多教导侄儿。”太子轻声与百里溯道。

回宫区区数日,百里溯已收拢了十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太子有心无力。

其实两个人的年纪相当,不过百里溯更高一个辈分。

百里溯淡淡道:“朕初来乍到,还请太子提点。”

太子道:“皇叔客气。后日的宫宴,还请皇叔赏光。”

百里溯道:“你们已经连着请了几日,朕再推诿也过分了,这次一定来。”

“陛下。”一位宫人悄悄从后面的侧门走到銮驾之下,“苏姑娘……又咳得厉害。”

宫人刻意把声音压的很低,但仍有许多人听见了。

有些人低声议论。

圣君回朝带了个女子,不是秘密。

据闻圣君对她尤为宠爱,除了议朝,都陪在她左右。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就是国母——

这就是臣子们议论的焦点,苏阮是商户人家的女儿,怎么能当国母?!

百里溯道:“别读了。”

宣读的工人戛然而止:“陛下?”

“诏书在皇宫东南西北四个门、以及帝都的东南西北四个门张榜公示即可。”百里溯径直起身,“朕乏了。”

宫人立马道:“摆驾回宫——”

群臣跪下:“恭送圣君。圣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师立在人群中,沉了沉脸,他亦随着群臣跪下,可是脸色难看至极。

苏阮蜷缩在榻上,眼睛紧紧闭着,全身都冷的够呛。

百里溯匆匆回来,直奔她的房间,二话不说用内力替她驱寒。

暖暖的气流传入体内,她感觉好受了些,悠悠转醒:“阿溯……”

“感觉如何?”百里溯对她说话的声音和对臣子完全是两个音调,温柔的抚上她的额头,眉头深锁,“又发烧了……晚上烧退下去,中午又烧起来,到底是什么病,连我也没见过。”

苏阮挣扎着起身来,却还觉得浑身没力气,倚在他的肩上,微弱的喘着气。

从那天晚上下雨发烧开始,她的身体就出现了问题。每天中午开始发烧,夜里退烧,至次日中午时分又会烧起来,发烧的时候全身冷的发颤,必须靠百里溯的内力才能驱除恶寒。

她估么着和那天吞服的毒药有关,虽然太傅告诉她这与身体无害,可是鬼才信啊。

也就七日,忍忍就过去了。

“陛下,药来了。”宫女推门而入,递上药碗。

“都退下吧。”百里溯接过药碗,亲自递到她唇边,一勺一勺的喂上来。

苏阮乖乖的张开嘴,一言不发的喝下去,脸上的冷汗掉到碗里,身子又开始发抖。

百里溯看着心疼,又要来给她驱寒。

苏阮拒绝:“别再浪费内力了,歇会就好。”

她圈了他的脖子,下巴倚在他的肩膀,沉沉的合上眼。

百里溯低眸看着她,到底是什么病症?这样奇怪!

他的手悄然抵上她的后背,源源不断的将内力送入她的体内,将寒意驱散。

这次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待到她幽幽转醒之时,他已是累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阮倒复原了,生龙活虎的跳下床榻:“今天晚上你还要议政吗?”

百里溯倚着窗栏,掩去自己紊乱的喘气,摇了摇头。

“我们去玩儿啊。”苏阮心情不错。

“想去哪?”

“摘星楼如何?”

在苏阮的记忆里,摘星楼是整个皇宫里最漂亮的地方了。

百里溯没意见:“好……不过,我先歇会,今日上朝累了。”

“你在这里歇着,我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

苏阮哼着小曲欢快的出去了。

百里溯无奈的摇摇头,他十分担心她的怪病,她倒完全不在意的模样。这种症状,说做中毒才说得通,可是他替她把脉,也未有中毒的迹象。但是并不是每种毒都能通过把脉探出来的,有些毒药隐藏的深,譬如那种需要待几日才发作的毒药,往往要到毒发时才能察觉。

夜里还是要再翻翻医书,一定要查出病因。

他倚在软榻上,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合上眼睡去。

皇宫的摘星楼,在西南一隅。

这处阁楼,是云岚国历史上的某位帝王所建,他建造这座阁楼的目的,是为了眺望安睡在皇陵之中的皇后。所以,阁楼所对的方向正是皇陵,而它的高度,在帝都首屈一指,站在阁楼上,可以俯瞰整个帝都的华美景象。

“好几年没到这地方来了。”苏阮和百里溯立在阁楼的扶栏边上,眺望着夜色中的帝都,“还是这么美。”

百里溯看了她一眼:“谁跟我说是第一次进宫,要留在这里玩耍的?”

“哈哈……”苏阮大笑。

“上回跟谁一起来的?”百里溯道。

“一个男的。”苏阮弯下腰倚靠在横栏上,托着下巴,“我们在这里大吵一架。什么事我已经忘了,我记得我很生气,气的想从这里跳下去,真跳了。他突然扑上来拉住我,拽住我的手,硬是把我拽上来,啧啧。”

百里溯皱眉:“……不像你。”

“是吧……”苏阮看着远方,忽然又转头看他,“怎么才像我?”

百里溯伸手来模她的脸:“现在这样子最像你。”

苏阮微微一笑。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百里溯回头:“你要的琴来了。”

几个侍女托着琴上了阁楼,放置在楼上本来就有的琴架上。苏阮在琴凳上坐下,微微一笑:“想听什么曲子?”

百里溯道:“什么曲子都行吗?”

苏阮点头:“只要你说得出名,我就弹得出来。”

“大悲咒吧。”他道。

苏阮瞪他一眼,抬头看了看天幕:“月满西楼,如何?”

其实她弹什么,他都爱听的。笑了笑表示同意。

苏阮便端正坐姿,双手抚上琴弦,手指往第一根拨弄上去,一个音节还未出来,突然“砰”的一声——弦断了。

苏阮看着自己的手指给琴弦割出血来,抬头看向百里溯。

他已快步走了过来,与唯一伺候在旁的宫女道:“去请琴师。”

苏阮起身,嘟嚷:“晦气……不要弹了……”

“修好了还是一样。”百里溯安慰道,“你看,琴师来了。”

一位年迈的琴师背着工具箱走上阁楼,与百里溯行了礼,便去修琴。

“啊……有一件工具在阁楼下面忘了拿……”琴师道,“草民去拿。”

“你赶紧修吧,我去拿。”百里溯见苏阮情绪低调,便想着赶紧把琴修好。

转身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回头,便见那琴师快步向苏阮冲去,他一急,却发现半分内力也使不出来,低呼:“阿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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