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锦儿才从帝都皇宫归来,所以在无双城内也没什么认识她,唯一认识她的青衣和袭人自然不会此刻站出来说这位便是紫衣侯府的小郡主,她们也乐得看看陈闲与晨锦儿这对痴男怨女在这学堂上会上演怎样一出对手戏,是否相互倾轧,斗个遍体鳞伤,或锦儿哭哭啼啼的离去,或陈闲勃然大怒,拂袖而走,二女端正身子,全神贯注,密切留意着事态的最新发展。
让青衣与袭人意外的是晨锦儿也没有如想像中那般拍案而起,指着陈闲的鼻子一阵臭骂,而是将头一昂,提了一个让众人都大跌眼镜的问题。
这个问题实在不是什么诗词歌赋上的疑难,也不关什么天地大道的玄机,而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
“这位先生,看上去实在是有些道貌岸然啊,我想问个问题,麻烦解答一番。”晨锦儿一出口,便是一阵嘲讽。
陈闲干咳了几声,然后答道:“这位同学,请发问,我既然是虎穴学馆的先生,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悉心作答。”
“那好,我问你,自古以来,各大皇朝,皆是以男性为尊,帝皇背后有三宫六院,嫔妃千百,权臣身后也是妻妾成群,婢女数百,便是一些庶民,也要折腾出三妻四妾,这是为何?就因为你们男人天生婬邪,以我们女子为发泄的工具吗?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女子当女皇,后宫都是三千面首俊男,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女子能同时拥有很多男人,将男人视为玩物?为什么你们男子出去鬼混,就是风流,而我们女子一不小心和一些陌生的男子说话,都是放荡?为什么,为什么,先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晨锦儿的发问犹如连珠炮,别说问得陈闲是目瞪口呆,便是整个课堂内所有的学生,无论才子才女,都傻了,个个瞠目结舌。
死一般的寂静,死一般的沉默,从来就没有人怀疑过帝皇为何必须是男子,为何男子把持着这个世界的一切,让女人为附属品,伺候着男人们,为何男人可以当朝为官,女人再如何出色有才也只能在家相夫教子,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天经地义,约定俗成,没有人怀疑过。
但是今天,晨锦儿因为陈闲在外有外遇的迹象,甚至袭人与青衣两位同样出众的少女已然杀上门来了,纵然陈闲依旧没有移情别恋,但看到整个课堂上的才女们个个望向陈闲的目光,都那般的憧憬爱慕,一股从未有过的如山压力让晨锦儿彻底爆发,便有了这番惊世骇俗的问题。
“锦儿,你太厉害了,这等问题都想的到,看来这次陈闲要被你问倒了,生而知之的神话即将幻灭,锦儿,你真是陈闲的克星,是他的终结者!”袭人起初无比愕然,随后则是一脸仰慕的看着晨锦儿,深深的叹了口气。
便是一旁的青衣,也眉头微蹙,显然感觉晨锦儿的这个问题看似与天道无关,但却又似乎密切无比,天道奥秘,始于人道,人若不能解开自己的奥秘,如何知悉天之奥妙。
而那群才子才女则炸开了锅,交头接耳,有人愕然,有人质疑,有人冷笑,有人怒不可遏,而那群红袖会的才女们,则个个尤为兴奋,似乎晨锦儿这个问题太过犀利,让所有的女子都扬眉吐气一般,其中那矫宁还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对着晨锦儿小声道:“这位同学,我们红袖会很欣赏你,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红袖会,要知道,我们红袖会可是无双城首屈一指的才女大本营,你看你提问这么有水准,有你的加入,我们红袖会必然会蒸蒸日上,再创辉煌。”
“红袖会?”晨锦儿没有觉得丝毫兴奋,反而咬牙切齿的看了矫宁一眼,又看了不远处那群莺莺燕燕的才女们,仿佛她们都是她的生死大敌,要将陈闲抢走。
“怎么,你没听过?看来你真是很少出门啊,闭门造车是不对的,要出来多交流,我们可以一起吟诗作赋,畅所欲言,想一想都无比惬意。”矫宁显然没看出晨锦儿对红袖会的敌意,还继续自豪的吹嘘道。
“红袖会的才女,才有多高,才高八斗?还不是要来虎穴学馆来听先生讲课,你们总不会比陈才子的学问还高吧?”晨锦儿冷哼着问道。
“先生的才学,别说在无双城了,便是整个武朝,只怕也少有人及,我们这些小女子自是比不上,但是先生似乎很忙,神龙见首不见尾,听他的课,要讲机缘的。而我们红袖会则时常聚会,当然不一样。”矫宁辩解道。
“他啊?”晨锦儿一脸嚣张的指了指讲台上的陈闲,然后接着道,“我想随时让他给我讲课就讲课,我还爱听不听。”
矫宁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这晨锦儿是何方神圣,如此跋扈,但面相又如此可人,气质清新,一时间也哑口无言,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锦儿,你太不近人情了吧,这个矫宁可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这么欺负人家?”袭人有些不乐意了,低声质问道。
“你的朋友,又不是我朋友,我又不认识她,你起初也没说,再说了,红袖会那帮才女,我个个都看不顺眼,越是面相乖巧可爱,但骨子就越是狐媚,我的小闲子早晚会被她们把魂给勾去的。”晨锦儿嘟嘴哼道。
“这个……应该不会吧,才女们都很矜持的。”袭人干咳了一声,然后才道。
“矜持?袭人姐,你现在自己看看那群才女看我家小闲子的眼神!”晨锦儿没好气的道。
袭人朝红袖会那群才女们一望,发现这群才女还真是大部分色迷迷的看着陈闲,一脸花痴相,当下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陈闲似乎目前还只属于晨锦儿,别人都没份。
终于,沉默思忖了大半天的陈闲轻轻咳嗽了几声,似乎有了答案,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聚焦在这位才子身上,看看他如何辩驳这等几乎是无解的问题。
天经地义,约定俗成,这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说?
“男子成为历代皇朝的主宰,并非一朝一夕而成,曾经有一个阶段,在那遥远的上古时,我们人类刚刚出现的时候,女子曾经暂时主宰过人类的部落,以女酋长为尊。这也是有其根本原因的,因为那时人类太过弱小,而莽莽丛林中都是无比强悍的巨兽及虫豸,我们几乎没有可以猎杀的对象,只能以果实充饥,偶有巨兽尸体,可以割肉下来,茹毛饮血。因为不需要太高的战斗力,女子的敏锐占据了上风,男子的冲动自然处于劣势,每次出去搜寻果实,都是女子采摘回来的要多,男子少之又少,加上男子吃的多,自然是女子供养着男子,这便有了部落女酋长的出现。那时,便是一女拥有多名男宠,如同女皇。”
陈闲的声音苍茫深沉,仿佛带着众人回到了那个钻木取火、茹毛饮血的时代,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境笼罩了整个学堂,没有人发问,个个都凝神聆听着。
“接下来,随着巨兽虫豸逐渐没落,一些体型较小的飞禽走兽开始繁衍出现,这便成了日后我们人类主要猎食的对象,男子凭借着身体上的优势开始渐渐显露出狩猎的本领,女子在部落的统治地位日渐式微,终于在某个不知名的日子,酋长之位被男子加冕,自此开启了男尊女卑的时代,延续到今天。如今,武朝以武立国,自然比的是武力,男子别说是玄功杀力更强一些,便是普通百姓的耕种,也是男子出力更多,苦工哪个不是壮汉,楼宇府邸哪一栋不是男子所建,根本不见女子身影。女性想要翻身成为男性的主子,在这个大千世界是不可能的了,君不见征战杀戮,流淌的都是男儿血,何曾见过女子上战场,即便上了,那也是要被斩首的,乱军心。付出得多,自然收获的多,这才有了一夫多妻的这等看似有些荒唐,但却又能凸显出男人地位与权势的一种现象,无可厚非,仅此而已。”陈闲一脸凝重的从前方的才子才女面上扫过,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让人肃然起敬。
“老师,说的太好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时期竟然是女的统治我们男的,那些爷们也太惨了,不过老师,那等上古之事,你如何知晓?”一位才子忍不住问道。
“知道便知道,没有如何,没有为什么,信则有,不信则无,仅此而已。”陈闲淡淡一笑,也不多加解释。
难道还要把母系氏族的历史给你们详细生动的说一遍,就怕说了之后,你们问题更多。
陈闲心中嘀咕着,面色却依旧如常,看不出喜怒哀乐。
“先生,为什么我们女子不如男?虽然我们气力小了一点,但是,史书上不是也记载了一些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吗?”顾尘儿气鼓鼓的问道。
“你看问题,太片面,史书上是记载男性猛将的光辉轶事数不胜数,巾帼传奇,那可是凤毛麟角一般,你不能指望这个世界满大街都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吧?更何况,你们还有一个先天的弱点,无法与男子相比。”陈闲笑盈盈的道。
“先天的弱点?什么弱点?”顾尘儿好奇的问道。
“每个月你们都有姨妈这个亲戚来串门,气血虚浮,如何能够在战场上纵横驰骋!”陈闲目光中闪烁着一丝诡异的光芒,在那群红袖会的才女面上一扫。
一时间,才女们都个个面色嫣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此时那些才子们也不失时机的吹起了口哨,激动的一个个都猛咽口水,如同一群发情的牲口。
“看见没,这就是我家小闲子的魅力,能够将无耻的事变成这等勾魂的事,换做其他人说起这档子事,只怕早就被那群红袖会的才女们乱棍打死,但小闲子一说,才女们气恼是气恼,但更多的是羞涩,心如小鹿乱撞,仿佛心底最大的秘密被这个先生发现了,若不以身相许,这辈子就只怕会抱憾终身了。”晨锦儿冷冷的哼了一声,对着一旁的袭人和青衣说道。
“是啊,陈闲还真是有些风流倜傥,很能哄女子开心。”袭人附和道。
“当然,否则袭人姐你怎么会亲自上门来和我抢夺小闲子,你还不是一样被小闲子迷得神魂颠倒,沉醉不知归路。”晨锦儿接口讽刺道。
“我……我那是……那是一时鬼迷心窍,其实我现在不是很喜欢你的小闲子了,现在更多的是带着欣赏的眼光去看他,的确很……还是很……吸引人!”袭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听不见了。
“废话,我晨锦儿看中的男人,怎么会差?否则无双城那么多乞丐,我为什么偏偏挑中了他?”晨锦儿眉飞色舞的答道。
“陈公子原来真是乞丐?”一旁的青衣也难以置信的问道。
“嗯,是乞丐,还是那种蓬头乱发,一身邋遢的乞丐,基本上只要是女人,都想上去踹一脚的小乞丐,那模样,就是欠揍!”晨锦儿一脸得意的答道。
“那……那锦儿你踹过他?”袭人吃惊的问道。
“何止是踹过,基本上见面就是一脚,让他在一旁给我跪着候着,本还想杀了这个家伙,若不是他突然在临死前给本郡主吟诗,让我心一软,放了他一条活路,没想到他大难不死,就有后福,一下子就扶摇直上,我父侯大人也看中了他,将他收为义子,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晨锦儿冷哼道。
“这没有本事,靠运气也不可能成为无双城大名鼎鼎的才子吧?还开了这虎穴学馆,甚至还迷倒这群女才子,这可不简单啊。”青衣也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那就是狗屎运加上桃花运!”晨锦儿还是没把陈闲当回事。
被晨锦儿这般奚落,陈闲虽然没听个真切,但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冷战,知道有人不是想自己了,就是在损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