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这个世上最复杂的动物,即使朝夕相处的夫妻也未必能真正了解对方。姜云超还是那个姜云超,他的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可他的jīng气神产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给人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的他满身正气,让人略感迂腐不近人情,现在的他则给人一种神秘的邪恶感。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让人有种似笑非笑、玩世不恭的错觉。双眸jīng光闪烁、跳跃不定,令人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想要彻底封印一段记忆其实并没那么容易。姜云超是人不是神,他之所以能成功封印记忆,强大的控制力和毅力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上一世他有个同样天才的哥哥。
或许是遗传因素吧,有的人生来就比别的孩子聪明,随便翻翻书成绩就能名列前茅,而有的孩子白天黑夜的苦读,却就是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姜云超上一世的兄弟姐妹,无一不是某一领域的天才,他的哥哥姜云龙,脑科神经专家、jīng神领域的权威人士,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催眠大师。曾协助姜云超破获了举世震惊的海德堡催眠犯罪案例,轰动一时。
催眠这个词每个人都听过,可对于普通人而言,催眠和神话一样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充满了神秘感。但事实上,它要比想象中更加的神奇。
姜云超和姜云龙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别人家的孩子犯罪,那是罪无可恕,千刀万剐都应该。可若是换成自己孩子犯罪,绝大部分的华夏人都会闭上嘴,态度发生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
姜云龙不但没有责怪姜云超,反而帮姜云超度过难关。他对姜云超进行了深度催眠,帮助姜云超封印了这段犯罪的记忆。当然,其中的过程看似平淡,其实惊险无比。
深度催眠的仪式相当复杂,任何一点声响都会导致仪式失败。最麻烦的是被催眠的一方必须完全放松,不能有丝毫意识的反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深度催眠一旦失败,被催眠的一方很有可能神志不清,变成白痴。这并非危言耸听,事实上许多国家都禁止对犯人深度催眠,认为其过程太危险,侵犯到了人.权。
催眠成功,姜云超彻底忘掉了这段罪恶的经历。甚至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进入记忆宫殿第四层的暗语,这段尘封的记忆只有他的哥哥姜云龙才能开启。
可世事无绝对,人生总有那么多意外,你永远想象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强烈的恐惧竟然撕裂了姜云超的记忆封印,把那段罪恶的记忆彻底释放,现在的姜云超是侦探,更是那个变.态杀人狂。
邪恶的笑容浮现在姜云超的面庞,记忆的苏醒使得他不知不觉中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的惶恐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挑战自己的过程,越诡异的案件才越有意思。不然他穿越到这陌生的地方岂不是很无聊。他甚至有些开始喜欢这片大陆了。
姜云超仔细检查了一下地面,没有发现什么打斗的痕迹。每位死者的表情都写满了惊惧,像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他抱下一具尸体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些死者都是自己踩上椅子,把铁钩钉在横梁上上吊死亡。这也就是说,这些人死于自杀,可这怎么可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集体自杀?
另外,这些尸体的肌肉僵硬、血液凝固,明显死亡超过了二十四小时。这也就是说他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可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谁把他绑在寺庙当中?
这么长的时间,就算青阳县位置偏僻、交通不易,难道就没有一个路人走入这里,发现不对劲吗?
姜云超的大脑一片乱麻,百思不得其解。短短数秒钟后,他大踏步的向内堂后的院落走去。
青阳县的人口太多,大约有上千人。姜云超家的内堂面积虽然大,但这么多人根本坐不下。所以内堂后的院落,以及其它内院都摆满了酒席。内堂中的人可以上吊自杀,院落中的人可没这条件。
姜云超刚走出内堂即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他瞳孔一阵抽搐,快步走上前查看了一番。院落中的人无一例外全死了,只是他们死的更加离谱。
这些人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jīng神明显失常,像是发了疯,拿起桌上的碗碟、筷子、汤勺,以及附近一切能吃可以吃的东西往喉咙里塞。甚至相当一部分人还撕咬在一起,互相啃食对方的肉,和自己的手臂上的肉。
姜云超有一种走入地狱的错觉,往常的姜家虽然没有温馨的感觉,但好歹也是个家。而现在的姜家,活月兑月兑一个炼狱,血腥恐怖。
他强忍着呕吐感,仔细检查了这些人的死因,发现他们大多属于撑死的,还有不少是因碗碟的利刃割破了喉咙或肚子,呼吸困难、流血过多而死亡。
不过,清点了所有的尸体后姜云超发现,除了大娘、福顺,以及姜府的丫头外,姜尚文、姜云姗,以及二娘三娘的尸体面部都有划痕,根本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只能靠服饰认出身份。这让他有些奇怪,按理说一个人面部划破难以辨认有情可原,可四个人面部都恰巧划破,这就有点不对劲了。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八成和姜尚文月兑不开关系。
可姜尚文为什么制造了自己假死的现场?难道说他觊觎王位的心思被大汉皇帝察觉,于是痛下杀手制造了这件惨案金蝉月兑壳?这不太可能,姜尚文虽然在乎权利,可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不会为了自己的假死杀这么多人。
而且这件事若是姜尚文做的,那他不会变.态到用这么离奇的手法杀人。若姜云超分析的没错,制造这起惨案的人心理百分百扭曲,以杀人为乐。
那么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倘若姜尚文的尸体是真的,那会不会是大汉皇帝想要斩草除根、斩尽杀绝呢?
这也不太可能,大汉天子叱咤风云,想要杀姜尚文大可光明磊落的来,根本不需要玩这套。而且大汉天子为什么会选这个时候动手?又为什么要杀死无辜的百姓?这完全没有理由。
国际常用的破案手法有数十种,其中常见的有观察法、调查法、实验法、心理测验法、案例总结法、经验总结法,以及数量统计分析法、排除法等等。国外jǐng探还会借助于催眠术引诱犯人招供。
姜云超利用各种破案手法分析案件,却发现案件陷入到死胡同当中,没有半点蛛丝马迹。仇杀不太可能,姜尚文最大的仇人就是大汉天子。见财起意更不可能,房间中的金银首饰完好无损,没听说谁打劫放着钱不拿就走的。
良久后,姜云超叹了口气,缓步走入到自己的柴棚当中,找了套干净衣服换上,又找了双鞋子套在脚上。
不管多大的案件,先要保住自己的xìng命才能破案。就算破不了案,也不能让自己去死啊。寒冬腊月,温度极低。刚才他高速奔跑时倒觉不出冷,现在一停下来,顿感浑身冰凉,牙齿都打颤。
姜云超穿好了衣服,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进姜尚文的房间拿了把宝剑,又顺手包了些金银首饰和银两背在肩上。出门在外无非就是钱和安全两个问题,他不得不多做点准备。不管这个家还在不在,他都不想老死在这里。八荒大陆有许多风景极美的地方,这对于姜云超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毕竟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眼中看到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但这件惨案他一定会调查清楚,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喜不喜欢这个家是一回事,外人杀害他的家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他不会去报官,因为他知道古代的府衙有多么黑暗,他会用自己的方式为家人报仇,血债血偿。
背着沉甸甸装满银两的包裹,姜云超离开了姜尚文的住处,准备先到范阳城和小七大牛会和后再作打算。不料,他刚踏入内堂即察觉到脖子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站在他背后吹凉气。他的瞳孔猛然抽搐成一团,这一幕他并不陌生,在梦中他就是被这东西吓醒的。
他惊恐地转过头,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猩红sè的耀眼海洋。漫天红光中,他仿佛看到一双野兽般的眼睛在冷冷盯着自己。这双眼睛充满着邪恶冷酷,宛如野兽的瞳孔,不含半点人类的情感。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这双眼睛,始终看不清拥有这双眼睛的人长什么样子。
恐惧吞噬了姜云超,令他肝胆yù裂。但面对危险逃避不是办法,小时候他曾经很怕黑,于是他把自己关在漆黑的房子中,让哥哥把门锁上,不管他怎么哭喊都不要开门。因为只有正面的面对恐惧,你才能打败它。
“什么怪物?”姜云超怒吼一声,狰狞的抽出了宝剑,一剑刺向了那盯着他的诡异瞳孔。
宝剑刺入到漫天猩红当中,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诡异的红光恍若实质般一阵波澜荡漾、连绵不绝。
野兽般的瞳孔突然散发出一阵妖异的光芒,直直的刺入到姜云超的双眼。姜云超感觉到天与地一阵旋转,看不清任何东西。
当他双眼再次看清物体的时候,他恐惧的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片炎热的沙漠当中,手中拿着一条吐着舌头,狰狞盯着他,不停吐出蛇信的眼镜蛇。
姜云超大惊,下意识的把手中紧握的眼镜蛇丢了出去。但随即就想到了这条眼镜蛇应该是他手中的宝剑幻化才对。他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会死的这么离奇。他早就该想到,能让这么多人离奇自杀的一定是某种幻术或影响人神智的药物。
可他明白的太晚了,前方的沙土突然喷发,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从地底钻了出来。这女子的年纪大概有五六十岁,但保养的极好,皮肤白皙、头发乌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息。
“不,不可能,你不是真的。”姜云超面sè巨变,这女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他记忆中上一世的母亲。可他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八荒大陆,这明显是对方利用他脑中的记忆幻化出的景象。
“孩子,妈妈好想你,你到哪去了,怎么这么久也不回家,快到妈妈的怀里来,跟妈妈回去吧。”
母亲的声音回响在耳边,让姜云超似乎有种错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熟悉的那个世界,回到了母亲身边。他昏昏沉沉的向黑衣女子走去,眼看就要钻入黑衣女子的怀抱,猛然定住了脚步,再也不肯多往前走一步。
他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特殊训练,意志力极其坚定。他心里明白这是对方的幻术,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或许他真的想家了。从他刚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想家了。只是他是男儿,不会因为想家哭哭啼啼,也不会把心中的思念挂在脸上。
“不要妄想了,你不过是利用我脑中的想法让我产生了幻觉,我是不会上当的。”
姜云超猛然狠狠地咬向了舌尖,头脑略微恢复了一丝清醒。其实世间有没有神魔并不重要,只要你觉得神魔存在,那它就一定会出现在你脑海中。
“孩子,难道你连妈妈的样子都认不出了吗?”
黑衣女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冰冷,身体诡异的漂浮到了半空中,冷冷的望向姜云超。她的长发无风自舞,宛如一只黑sè的大蜘蛛,给人一种恐怖的气息。
“孩子,你真的认不出我来了吗?”黑衣女子猛然伸出手,一把撕掉了自己的面皮,发出了桀桀的恐怖笑声。
无数黑sè的蛆虫从她血肉模糊、青红相间的面庞上钻出,她的双腿猛然向两边分开,形成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姿势。就像是一个巨人抓着她的双腿,硬生生的想要把她身体撕成了两半。
鲜红的血液流淌,肠子脾胃散落一地,它的双腿撕裂到月复部的时候乍然而止,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孩子,回母亲的肚子里来吧。”
它的身形猛然冲向了姜云超,下.身那血盆大口狰狞的想要把姜云超吞噬,姜云超肝胆yù裂,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想要躲闪,身体却不听使唤。他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景象,一时之间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四周的景象突然剧烈的晃动、塌陷。天旋地转下,他再次站在了内堂当中。他手中的宝剑丢在一旁,人则走到了内堂门口。
他喘着粗气恐惧的四处张望,直到确定安全了才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停止。按理说刚才他的jīng神已经崩到了极限,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崩溃,可对方为什么放弃了?
姜云超眯缝着眼睛,尚未来得细想,震天的马蹄声突然响起,转瞬之间来到了姜府门外。
大批身穿铠甲、全副武装的士兵,和一些捕快冲了进来。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面sè冷峻,手中拿着一条铁链,只有一只眼睛的女捕快。
这条铁链的最前方有一个坠子似的菱形利器,明显是一种独门兵器。姜云超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铁链已经从天而降,把他紧紧的捆绑住。姜云超用力的挣扎,却发现这条铁链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打造,饶是他现在双臂有数百斤的力气都无法挣月兑。
一群捕快冲上前拳打脚踢的把他按倒在地上,给他戴上了手铐脚铐,姜云超就算反应再慢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抓错人了,这些人不是我杀的。”
“哼,每个犯了律法的刁民都是这么说。你有没有罪,要知府大人才能定夺。”独眼女捕头不屑的扫了姜云超一眼,就像是在看一条臭虫,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厌恶,这让姜云超感觉到了一种侮辱,却又毫无办法。
姜云宝和福顺的身影出现在了这群捕快身后,姜云超眨了眨眼经,心中隐隐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百密一疏,他忘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姜云宝也活着。
范阳城宵禁,姜云宝没有了乐子可寻,肯定会返回这里。但范阳城夜晚不允许任何人随便出入,即使姜云宝有钱也没人敢放他出来,除非他让福顺带他从城墙翻出来。可这明显不可能,他又不是逃犯,干嘛给自己惹麻烦。
像姜云宝这种阔少一般都没早起的习惯,若姜云超猜的没错,姜云宝八成是睡到中午用过午膳才回家,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惊恐下忙跑去报官。
古代的交通不够便利,也不像现代处处都有派出所片jǐng,这造成了官兵半夜才赶到。可不巧的是姜云超偏偏这个时候醒了,回到了家里。不过,幸好姜云宝及时带人赶来,才惊走了那个恐怖的怪物,不然内堂八成又会多一具尸体。
但古代的办案手段太落后,冤假错案成风。加上姜云宝为人狠毒,姜云超早有所了解,这么好的机会,姜云宝不趁机诬陷他,把他置于死地,那就不是姜云宝了。
或许,姜云超不该去考虑对方为什么要杀死这些无辜的村民,而该考虑对方为什么不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