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看完了新闻联播去收拾碗筷,看着洗碗池里的一摞碗筷实在不想动手,于是冲着闺女房间喊,“青……”
才喊出一个字,宋母就赶紧制止了他,“吃完饭就睡了,别叫她了,你刷吧。”
宋父认命的系上了围裙,“唉,有那么大的闺女在家还得我这个老头子动手,什么世道啊。青衣这几天吃了就睡,跟猪似的,这样对身体可不好。”
“真跟猪似的长膘就好了,你没见她这几天还瘦了啊。”
所有想象在现实面前都会瞬间崩塌,宋青衣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半夜睡不着想了那么多,还为自己的勇敢振奋了半天,结果第二天睡醒后才知道他走了。她要用力想半天才能说服自己那不是一个梦,不是黄粱一梦,而是她在半梦半醒时放任了自己放肆奢求,梦醒了,自然不见。
一个不知含义不明的笑。原以为自己会如想象中那样消沉好一阵,结果自己却淡定得不像话,一步哭而不闹,甚至从来没有梦到过他,是有点没心没肺。
她坐在地上靠着床沿发呆,放任大脑胡思乱想,手机响了只当是脑海中画面的配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转身在床上四处找手机,可本来放在地上的手机却因为她的突然动作被踢到了床底下,宋青衣趴下来从床底下找手机,却发现在床底安静睡着一只小黑猫。
她掏出手机接通,有些意想不到会是刘菁,刘菁和宋青衣都是没心没肺的人,一放假就再没联系。
“喂?”宋青衣开口。
“青衣啊,姐姐跟你说,姐姐我今天一共上了四个车!”刘菁的语气明显透着兴奋。
“啊?”宋青衣没听太明白。
“嘿嘿,就是我今天上午和王经理出去他开的宝马,中午的时候他把我送到餐厅就走了,之后我又上了一挺帅的富二代的红色小跑车,一直玩到了晚上,蓝颜骑着他的自行车来接我把我送到家门口了。”
周末,宋母原打算带青衣出去逛街,喊了她好几声也不见人出来,于是推开fang门,这才发现宋青衣没在家。打她手机,铃声直接从她房间传来。
也没见有朋友找她,这孩子能去哪呢,就算出去玩也会跟她说一声啊。宋母有些不放心,也没了逛街的心情,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回来。
宋父下班回来就看到宋母一脸不安的坐在沙发上,见他来了便说,“闺女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
宋母把事情说了一遍,越说越着急,说完之后便要往门外走,“要么咱们去报警吧?”
宋父连忙把她拦住,“你别急啊,我觉得就是青衣出去玩了,再说还没到二十四小时你报警人家也不给你立案啊,没事的,你在家等着,我出去找找。”
宋父出门,想了一会儿之后有些犹豫的上楼,果然看见白一卿家的门开着一条缝,他走到白一卿房间,看见宋青衣穿着睡衣坐在一大堆白纸中间,仔细看来,都是一张张画像。
宋青衣坐在地上,双手环着膝盖,两只大眼睛空洞洞的,她感觉到有人来了,便抬头看了一眼,声音发哑的轻轻叫了声,“爸……”
这一声出来之后她再也憋不住了,红了眼眶,大颗的眼泪掉下来,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宋父蹲下来抱住她,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有爸爸在,不哭。”
她开始小声的抽泣,靠着爸爸的肩膀说,“他走了,爸,他真的走了!”记得两人小时候吵架,白一卿每次说完‘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之后,第二天照样会出现在她面前,就算不是第二天,三天之内他也肯定会嬉皮笑脸的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而这次早已过了三天,大概他真的不会回来了。
宋父心疼,拍着她的背说,“爸爸跟妈妈都还在,不哭啊,乖。”
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挂有一只小黑猫的钥匙,小黑猫脖子里绑着蓝色的蝴蝶结,应该是白一卿不小心掉到床下的。她舍不得把钥匙扔掉,忍不住去了他的房间,然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的想他。
睡不安稳,迷糊中听见有人走进来,似乎是宋父,宋青衣带着睡意开口说,“爸,帮我把空调关了吧,有点冷。”
“冷?”宋父把空调关了,走到床边伸手模模她的额头,皱起了眉,“有点烫,来,青衣起来吃个药再睡好吗?”
宋父又端来了温水和退烧药,把她扶起来让她吃了,宋青衣半闭着眼喝了水,眼睛又酸了。爸,对不起,我都这么大了还是要让你们担心。
“我跟你妈商量好了,趁着还没开学,你去找一卿吧,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把话说清楚,知道吗?”宋父帮她盖好被子,又把一张卡放到桌子上,“这里面的钱足够你好好玩一趟了,好好睡一觉,等烧退了就去。”
宋青衣没有说话,她侧身闭着眼睛拉紧了被子,听到宋父的脚步声和轻轻的关门声后,有抑制不住的灼热的泪流入枕芯。
宋青衣没有去找白一卿,她第二天把卡还给了宋母,坚定的说,“我不去,妈你放心,我昨天是因为身体难受才想多了,病好了就没事了。”
白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管不了这孩子了,索性挥挥手,“我不管了,随你。”
青衣笑笑,伸出胳膊搂住妈妈的腰,撒娇道,“妈,你放心,我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绝对能处理得妥妥的。”
宋母平日严肃,所以青衣鲜少这样和她亲近,突然这样一亲近有些不习惯,她把宋青衣的手打开,“一边玩去,别在这儿提醒我腰粗了。”
宋青衣只得委屈的把手从宋母腰间移开,天地良心,她从不嫌弃自己妈妈腰粗,而且,她一直觉得腰粗了抱着才舒服才有安全感来着,可惜自己就是长不胖呀长不胖。
文笛约宋青衣出来吃饭,远远看见她来了,白净的脸上两条眉毛立马拧了起来。宋青衣坐到他对面的位子,颇为惊讶,“认识这么多年,才发现你眉毛这么好看。”
“怎么搞的,才半个月没见就瘦成了这样。”他明明记得上次见她时她脸上还有些肉。
“有吗?”青衣伸手掐自己脸蛋。
“有。”文笛伸手模模她脑袋,“得多吃点儿补回那二两肉来才行。”
秘制鲤鱼,炒河虾,荷叶蜜汁鸡,熟牛肉,还有两碟素菜,文笛又起身去了一趟后厨,回来后提醒她,“别吃太饱,等会有个汤。”
宋青衣看着桌上的菜,有些惋惜,“怎么还有啊,就我们两个,这些菜都已经吃不完了。”
“马上就开学,忙起来估计也没时间再带你吃饭了,你现在又瘦成这样,不多吃点怎么行。”文笛穿着白衬衣,脖子上带了一块玉,红绳白衣玉颜,宋青衣突然觉得在他面前要是吃相粗鲁了会很丢脸。
宋青衣这样想着,慢慢的嚼着嘴里的菜,她猛然抬头,“你觉得华屿会回来吗?”
“不知道,谁能捉模透那个丫头的想法。”文笛笑着摇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对青衣说,“去找白一卿吧,你们俩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
青衣白他一眼,拉着长音说,“我才不去……”
不管谁劝她去找白一卿,她都是翻个白眼拉着长音,嘴硬的说不去。可是每次说出那拉长的音调的时候,她也在细细思考,思考的不是该不该去找他,而是在想:白一卿你这个王八蛋,怎么还不回来找我。她总觉得他会自己回来。
第一个十天过去,她想,白一卿要是回来了必须得让他跪搓衣板,第二个十天过去,她想,白一卿回来认个错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第三个十天过去,她想,白一卿是不是后悔说了喜欢自己所以干脆逃跑。
一天一天又一天,宋青衣数完了手指数脚趾,数完了脚趾就拿着记号笔在墙上划道道。那天晚上她数着墙上的一排黑道睡着后,竟然梦见了一直没有梦到的白一卿。
整个梦里只有她和白一卿两个人,两人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宋青衣急了说你站着别动!白一卿没有回答。可是等她再去追他的时候,他还是走了。
宋青衣感觉到有人在试图叫醒自己,意识开始逐渐清明,她使劲闭着眼,努力想继续梦下去。
可是梦终究是醒了,宋青衣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叫醒自己的黄晓晓。
黄晓晓被她突然睁开的大眼吓了一跳,“娘咧,怎么了这是?说着乱七八糟的梦话……怎么哭了,别哭啊。”
宋青衣没说话,坐起来开始换衣服,黄晓晓赶紧扯了卫生纸帮她擦眼泪,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宋青衣止不住的哽咽,她说,“晓晓,我要去找他!”
“好,一定去找他,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一亮就去找他好吗?”黄晓晓不知道她要去找谁,但她知道那人对青衣来说一定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