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丫头,”邱良停下脚步,“说吧,怎么了?”
鉴于邱良时间有限,宋青衣也顾不得什么不好意思了,她说,“你还记得上次聚会时说的那个男生不?我俩在一起后的第二天他就走了,因为一点误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我好像已经适应了没有他的生活。”
“我看你还是喜欢他,不然你也不会来问我这个。”
“喜欢也可以不在一起啊。”
邱良也不急,拎着白菜跟她慢慢聊,“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宋青衣想了想,和白一卿在一起……有拌嘴的时候,有掐架的时候,整天打打闹闹没什么有意义的内容但真的没有一分钟是不开心的。她老实的对着邱良摇摇头。
“那你说,在一起的时候开心,你又喜欢,那为什么非要不在一起?”
……青衣没话说了。
邱良笑笑,“傻丫头,你现在想的不应该是什么伟大的爱情论,你只要知道你喜欢他就去抓住时机就去对他好就够了,你现在在跟我说话,可你知道陪在他身边的是谁吗?要记住人生经不起错过,过错不可怕,可怕的是错过。”
宋青衣听完这话的感觉就是眼前有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窗户纸,她的手在举起放下之间徘徊,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戳破去看看他的世界。
“好了,”邱良模模她的头,“回去画圈圈吧,画着画着就明白了。”
“嗯,回去就画。”宋青衣点头,“你赶紧回去吧,还有好几头饿狼等着你呢。”
“乖。”邱良突然想起什么,掏出一张随身的名片递给宋青衣,“这个给你,你可别来找我帮你打官司,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打个电话,我去送份子钱。”
“好……”宋青衣答应的犹豫。
邱良眯眼,“你还不乐意?”
宋青衣挺胸抬头中气十足:“好!”
邱良满意的走了,宋青衣给吴措措打了电话,然后就站在旁边的饮料架子旁发呆,卖饮料的小伙郁闷了好久,这姑娘是要干嘛,眼神哀怨的盯着汇源果汁半小时都不带眨眼的……
吴措措买了一大堆东西,全都是有抽奖活动的,瓜子都是挑着有刮刮卡的买的,只可惜,她和宋青衣在商场门口兑了半天奖券,除了一根奖励性的红手绳就是干吃面中了再来一包。
晚上回去后宋青衣跟宋母打电话说起了和白一卿的事,宋母惊讶,你不知道吗?一卿这孩子下周就要订婚了。
宋青衣听到这句话之后一晚上再也没开口说过一个字,邱良说的对,人生真的经不起错过。
她决定抬起手去捅破那张窗户纸,不管透过墙纸看到那边的场景如何,再不济,她是他姐姐,说声祝福或者搅乱订婚后只要洒点眼泪,双方家长就不会有人再责难她半字。
宋青衣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有点女将军出征的意味。
宋青衣打电话问了白母地址,她一再跟白母说不用来接她自己打车到家就可以了,可是一下飞机,依旧看到了白母。
宋青衣有些不好意思,刘曦伸手揽住了她,“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了还见外,阿姨也是想你了啊。”
刘曦相比原来没有什么变化,神情之间还是带着些孩子气,她跟青衣抱怨说在这儿没人陪她打麻将好寂寞,家里的小姑整天没事找事,好在公公婆婆都通情理,尤其是公公,疼一卿疼到骨子里了。说起王杰,刘曦笑了,“他对我很好,我半夜饿了他都会起来给我煎两个蛋吃,青衣啊,嫁人就要嫁个对自己好的男人。”
青衣脸红了,“阿姨,还早着呢。”
而此时,白一卿躺在宿舍里一言不发,偏偏眼还睁着,舍友周硕搬了把椅子做到他床边说,“这可是死不瞑目啊。”
白一卿眼珠转了转,“谁跟你说我死了?”
“活着啊,那就赶快回家啊。”周硕奇怪,这人平时一向是下课了就往家里走,很少回宿舍,偏偏今天竟然躺宿舍发呆。
白一卿闭上眼睛,“今晚就不回去了……”
白一卿的确是知道宋青衣要来,所以躲在宿舍里不肯回家,他就一直躺着,看完了夕阳看出了月亮,几个舍友都开始洗漱完准备钻被窝了,白一卿却一个激灵坐起来穿鞋回家。
夜里十一点多,白一卿怕开大门声音太大吵醒人就翻了墙头进来,悄悄的从院子里走过,掏出钥匙来开了门,再悄没声的踮着脚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后靠在门上长出了一口气,回个家,搞得跟做贼似的。
他伸手打开灯,却吓了一跳,宋青衣就站在他房间里一动不动!跟个鬼似的!
宋青衣说,“你妈说你早就下课了,下课了你不回家去哪里了?”
凶巴巴的语气不在白一卿所预料中,他有点懵,宋青衣向他靠近一步,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两步,身体碰到了门算是无路可退。
宋青衣来之前找导员请假,因为快考试了所以导员不想准假,她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大有你不让我去我就苦到你心软的架势,导员最后只好给她办了缓考。临出办公室前导员叫住她说,你知道最有效的告白方法是什么吗?导员是想让她赶紧解决完感情问题回来考试,于是说,把他摁墙上,亲!
说真的宋青衣不是好孩子,但老师说过的话她都有认真想过的,比如她知道生活需要用到一百以内加减乘除,于是她三年级以前的数学成绩属优秀,三年级之后小数点百分数她就再没理会。她思前想后,觉得导员的话十分有理,于是……
白一卿一米八五的身高对一米六出头的青衣来说很有挑战性,宋青衣直直的看着他的脸,和唇。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扑通,扑通……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她试着忽视不听话的心脏,强装镇静的带着笑对白一卿说,她说他说:“我爱你。”
白一卿彻底愣在那儿没反应过来,宋青衣趁机跳起来,嘴唇触碰到白一卿的,眼看就要下落,她一着急直接啃了上去。
白一卿吃痛回过神,略弯着腰,舌忝着流血的嘴唇冲她喊道,“你疯了?”
宋青衣本来有些心虚,但是看他这语气瞬间愧疚全无,她说,“我妈说你要订婚了,所以我想过来看看你。”
“假的。”白一卿伸出手指模着嘴角,“我没订婚,王杰提过这事,要我跟况慧,我早就拒绝了。”
拒绝了?这下轮到宋青衣晕了,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老妈没有告诉自己,她抬起头看白一卿,“难道?”
白一卿在她的视线下无力的点了点头。
宋青衣明白了,订婚这件事其实是自家老妈和刘阿姨合起来骗她的,刘阿姨把白一卿拒绝订婚的事跟老妈一说,老妈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就只告诉她订婚不告诉她没成,等她万念俱灰的跑过去了……好吧,妈妈们用心良苦,宋青衣知道,如果嫁给白一卿,绝不会有传说中的婆媳关系不和谐。
她问白一卿,“我们,就不能回到从前吗?”
白一卿说:“我承认一开始我是赌气,可是后来我想了想,二十年的感情是个劫,我们都困在这个劫里不知道劫外的生命会不会更精彩,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撤离二十年的感情。”
宋青衣这次没有上次那么草率,她听刘阿姨的先住了下来,刘阿姨安排的房间紧挨着白一卿。
王杰一家人都挺好,尤其是家里的两位老人,老爷子喜欢遛鸟下棋,平时就是和白一卿玩,现在青衣来了就当起了青衣的老师,一老一小面对面守着棋盘,从早到晚就是马走日,象走田,兵只可前……
唯一让宋青衣不喜欢的就是王杰的妹妹,那个年近三十还待字闺中的小发卷女人第一眼瞧见宋青衣就用鼻子冷哼了一下,宋青衣装作没看见。于是第二次她又找到机会在宋青衣面前冷哼,第三次,第四次,宋青衣明白了,原来嫁不出去是因为有鼻炎。至于王杰的儿子王义,刘阿姨说他经常几个月不回家,碰不见的。
可偏巧,宋青衣住了没一个星期就遇上了王义。那天她整个人窝在椅子里想着怎么样才能让白一卿放弃那个关于劫的理论,现在两人又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却除了问好之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实在让人抓狂。突然听到有敲门声,宋青衣以为是白一卿,便连忙跳出沙发去开门。
来人却是王义,王义倚着门抬手跟她打招呼,“哈喽,听说你来了,所以我特意回家来看看,怎么样,够意思吧?”
“谢谢……”宋青衣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青衣刚刚一激动忘了穿鞋就赶紧来开门,此时正光着脚丫,王义看见笑了,他推开门走进房间,“海南的天气是热了点,你刚来肯定不习惯,实在热了可以把空调调低点啊。”王义随手拿起遥控器把温度调到十八度。
宋青衣凌乱了,王义坐在床上,她只好又窝回沙发里,王义显然挺高兴的,“听说你和小白互相看了二十年还没看烦,说真的我佩服你俩,弟妹。”
说真的宋青衣不喜欢王义,总感觉这人浑然天成一股猥琐气,但是他最后那个称呼……没脸皮的说,宋青衣喜欢。
王义和宋青衣说了很多白一卿的事,他说他第一次看见白一卿的时候是在婚礼上,感觉这小伙挺帅气挺阳光,谁知道后来搬过来简直就是冷漠孤僻啊,后来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知道是失恋导致的心理变态。
宋青衣冻得有点发抖,她吸吸鼻子,“你俩关系好像很好啊。”
“开始不好,我想跟他玩他不跟我玩,我就挑dou他,后来挑dou急眼了,我俩就打了一架,我输了,打那儿之后关系就好了。”王义说起这事赶紧给自己澄清,“本来他没那么容易能赢,但是他咬我啊!这小子太奸诈了。”
“白一卿有时候是有些坏。”
“那不是一般的坏啊,对了弟妹,我也不能老叫你弟妹啊,你叫啥来着?花旦?”
“不是不是,是青衣,宋青衣。”其实她倒想让他一直喊自己弟妹,但是这个怎么能好意思说出来。
“啊对,就是青衣。”
王义和宋青衣侃的正高兴,门却突然被推开了,白一卿站在门口没进去,“起来收拾收拾,王叔叔让咱俩等会跟他出去一趟。”
“你夫君来赶我了,再见。”王义笑着说完站起来走了,走过门边时还一脸暧mei的看了看她和白一卿。
宋青衣静静地窝在沙发里,半晌才说,“今晚又不回来吃饭了?”
白一卿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走进来关了空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王义皮糙肉厚不觉得冷,你起码也要盖条毯子啊。”
白一卿说完就走了,宋青衣却抱着他丢过来的毯子乐得开了花,他还记得她最怕冷,即便是夏天开空调也不能低于二十五度,不然肯定头疼……关于自己的一切他明明都记得的。
周末刘阿姨带着宋青衣包饺子,宋青衣住了这么几天,要说不习惯还是她吃怕了南方的白米饭。
原来在家时宋母常做饺子,宋青衣包饺子包不好看,但是饺子皮还是弄得有模有样。王杰的妹妹王黎看见了就笑,“既然到了我们家就得按我们这儿的习惯过,过不习惯可以回去啊。”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王杰带着王义和白一卿去公司了,家里两位老人在外面遛弯,好戏就要开锣,谁知刘曦却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别忘了你也是近两年才搬来这边的才好。”
王黎正欲再说些什么,突然手机响了,她就走开去一边接电话。宋青衣把头靠在刘曦肩膀上,轻轻蹭了两下,她记得的刘阿姨是像个孩子一样的心直口快,不入她眼的人她不会纵着,不入她她耳的话她必要还击,而现在,却只轻描淡写这一句。
刘曦用沾着面粉的手捏了捏青衣的脸蛋,“不要替阿姨委屈,因为她是你王叔叔的亲妹妹,所以我才容忍她,等你长大就明白了。要是等你长大之后,到底是没和一卿在一起,你也会学着对你丈夫的家人尽心,耐心。”刘曦见她不说话了,便岔开话题,“好了,快去洗洗你的小猫脸,我这满手面粉都蹭你脸上了你还不知道。”
宋青衣走进洗手间,用凉水冲了好几遍脸,心里才静下来,她真的害怕刘阿姨的那句,“到底是没和一卿在一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五官都没变化,她却觉得丑极了,她对镜子里的那个女生说,“他不要你了。”
然后,镜子里的那个丑极了的女生哭了。
晚饭时,两位老人都夸饺子好吃,王黎一声不吭。王义这时突然回来了,他穿着一身正装却把领带拽的歪歪斜斜的,宋青衣心里赞叹,果然是猥琐天成。
老爷子拉下脸问孙子,“怎么救你回来了?你爸和你弟弟呢?”
“我在半路跟我爸吵架了,他让我滚回来,我就滚回来了。”王义一脸无所谓的说着,看到晚饭是饺子后更是笑了,“看来我回来是对的,青衣,给我来碗饺子。”
“好。”青衣眼看着老爷子的嘴角抽了几抽,最后叹了口气算是放过了王义。
吃完饭后,老爷子摆好了棋盘等着青衣收拾完碗筷后继续教她下棋,王黎这个十指不沾春阳水的却主动要帮她的忙,宋青衣说,“不用了姑姑,碗筷不多,我自己收拾就好。”
王黎却执意走近了厨房,她看着宋青衣低着头认真的洗碗,又冷哼了一声,“如果你实在喜欢白一卿那小子,大可以在我们家当个保姆,像这样洗碗做家务,不算太累还可以天天看见他,划算。”
宋青衣手捏着碗沿,微微停顿,她没有说话,继续洗着。
“假如你不来,他早就和别的女孩子订婚了,这样我哥哥的事业就可以更进一层,他也会得到不少好处的,可你偏来搅局,还说爱他。”王黎见宋青衣不说话,索性一次说个痛快,“以我哥的条件,再找个年轻的女孩也是没问题的,结果他找了一个离过婚带着拖油瓶的女人,那女人还这么有心计,当着我爸我妈的面乖巧的像只兔子,转身对我就一脸冷漠。”
“姑姑知道什么是爱吗?”宋青衣打断她说,“我知道姑姑不知道,所以一直不肯嫁出去。”
王黎细心涂抹的脸上一怔,她瞪着眼珠子对宋青衣说,“你这小妮子倒厉害,寄人屋檐下还这么嚣张。”
宋青衣不再说话,使劲用棉布蹭着细腻的碗面,她看着不断从水龙头里流出的水,这么快就不见,姑且就把王黎的话当成这水吧。可偏偏,她关了水龙头,王黎那儿还是不肯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