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五年没有见了,宸儿。
楚凤宸悔得肠子都快要青了,就在不久之前,她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性而下令让百官先走,可是谁能料想得到会有这样的局面?眼看着福德殿上的百官渐渐地越走越少,到最后就连瞿放和顾璟也在踟蹰之后听命退了出去。
前任宸皇殿下快要哭了:裴毓稍稍靠近侧了身子,在远处的人看来大概应该是个行礼的礀势。谦恭的摄政王与久病的和宁公主,要说和谐的确和谐得很。可是根本没有人看到这佞臣写在脸上的是□果的胁迫啊!
“不对,是七年。”裴毓轻声道,“自从公主久病,臣便再也未曾见过公主殿下了,是不是?”
“……是。”
楚凤宸想尽量让自己的嗓子清亮一些,减少被听出来的可能性。可是谁知道裴毓却又上前了两步忽然伸出了手。森白的冰凉的指尖落到了她额前的发丝上,这让她一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裴裴裴……裴毓,你大胆!”
声音够响,可惜却是颤抖的。
当朝摄政王对这结果十分满意。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低柔道:“一别经年,微臣对公主甚是挂念,不如公主陪微臣去御花园走一遭,赏赏花,看看景,叙叙旧,谈谈心?”
“……本宫事务繁忙,久病缠身。”
“微臣也是。”
楚凤宸:“……”
“公主?”
楚凤宸干笑:“不如你回王府,本宫回公主府,等我们都康健了再去?”
“嘘——他们还没有走完。”裴毓低声道,“若是他们发现公主与摄政王牵扯不清,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去彻查公主府是否有微臣的爪牙,那时候,恐怕公主府不会有宁日了。”
楚凤宸咬牙,沉默,脸却渐渐地红了。气得。
裴毓却笑了,他道:“公主,请。”
…………
御花园,鸿门宴。
楚凤宸出生的十五年中逛过无数趟御花园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焦躁不安过,就算是一个时辰前追着瞿放来的那一趟也比现在要舒适许多。
她穿不惯女装,走路的礀态还有些怪异,可她身旁的暗紫身影却是一派君子风雅,他在亭台楼阁中随便一站便是一卷画。可是这画中最雅淡的笔墨裴毓却一直顶着一张阴晴不定的脸,无端端让御花园里的温度低了几分,一路的安静让氛围更加焦灼。
宸皇陛下在心底默默泪流。
终于,裴毓在一处亭中停下了脚步,淡道:“公主请。”
楚凤宸很没出息地坐在了亭中,偷偷打量眼前的奸臣诡异的脸。约莫一刻钟,宫人送来了一壶酒,两个杯盏,又过一刻钟,亭中的石桌上已经摆了六七样玲珑别致的糕点。可是裴奸臣却依旧没有开口。
他好像并不高兴。
楚凤宸缩了缩脑袋,默默地刷低自己存在感。也难怪,原本这天下就是他和沈卿之来互掐争夺,辅政大臣魏贤死后,他又得了半数兵权,本来分分钟就能把她的天下一锅端了的,结果却忽然冒出来一个辅政大臣兼驸马都尉,把这一切都搅浑了。
她也想为他点上一根蜡烛。
这可怜的病秧子摄政王!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登基的那天……
当然,前提是她今天能过完完整整地变回宸皇陛下并且安全熬过这一劫的话。
“公主喜得驸马,微臣还未恭喜。”相互静坐不知过了多久,裴毓寡淡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他提起了身前的酒壶,动作轻缓地为楚凤宸面前的酒杯斟了一杯酒,意思再明显不过。
楚凤宸默默地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小心看了他一眼,一咬牙,一饮而尽。
裴毓又斟酒,他道:“公主十五大笀,微臣还未恭喜。”
楚凤宸惨烈地端起酒杯仰头灌。
裴毓再斟酒:“公主与微臣久别重逢,微臣还未恭喜。”
“……这都算?”
裴毓微微笑了。
宸皇陛下识相地不再追问,又端起酒杯往口中倾倒——这酒味她记得的,是朱墨国的桃花酿,也不知道这作死的奸臣究竟藏了多少坛,居然到了随时能拎出来的地步……馥郁的酒香中裴毓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她用力晃了晃脑袋,正色道:“朕困……你总是喜欢逼、逼人吃喝……”
裴毓阴森的目光柔和下了一些,他把新填满酒的酒杯推到了她的面前,轻声道:“只是公主与驸马的婚事,臣以为还有待商榷。”
“……啊?”
裴毓轻道:“设计魏贤,巧夺兵权,诱导沈卿之于我作对,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只是唯独这一件事万万不行,绝无转机。”
楚凤宸吓出了一声冷汗,即使脑袋再浑浊,身体却因为他森然的口吻忽的战栗起来。她用力甩甩脑袋色厉内荏:“你、你大胆……”
胆大包天的摄政王眉目温和,轻声细语:“臣胆子其实不大,只是正因为太胆小,才不敢纵容一丝意外,许多惧怕之事都没有一博的勇气,唯恐……惊扰好梦。”
楚凤宸:“?”
裴毓低笑出声,指尖落在了她的鼻尖:“正好借公主练个胆。”
楚凤宸:“??”
裴毓却终于笑出了声来,他低垂下目光看这近在眼前的那只竖毛的兔子,脸上的柔和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眼眸深处,苍白的脸色也因为这光亮而稍稍红润了一点点。眼看着几杯酒下肚就站不稳的宸皇陛下狼狈站起身来的模样,他终于没能忍住,伸出手模了模她颊边发丝,小心地、轻轻地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头。
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莫过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不过很显然,这只兔子已经离醉成烂泥不远了。
“上一次这样抱着你是你五岁的时候。”裴毓轻笑,“怎么这些年还是没长高多少?”
楚凤宸:“???”
御花园里风和日丽,燕晗权倾朝野、挟天子令诸侯的一代奸佞裴毓正怀抱着当朝天子,如果非要用史官的笔来记载,那应该叫做色胆包天、大逆不道、滑天下之大稽,以及……包藏祸心,国将不国,无耻之极!
“十五岁,终究还是太小。”
宸皇陛下却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额前柔软的碎发分叉在了两旁,因为她的身子被图谋不轨的摄政王殿下打横抱了起来。
出了凉亭便是一条蜿蜒的林荫小道,又走出数十步,小道两侧已经开始有宫人伫立。在小道的尽头静静站着一个身穿铠甲目光阴沉之人。他被几个禁卫拦在入口之处,脸上的冰霜几乎要把夏日变成了隆冬。
瞿放。
裴毓微微弯翘了唇角,用目光屏退了左右的宫人和禁卫,缓步到了他身前。
“放开她。”
裴毓低笑:“本王不明白瞿将军在说什么。”
瞿放捏紧了拳头冷道:“她是当朝公主,你是异性摄政王,你好大的胆!”
“那又如何?男欢女爱,本就是天地伦常。”
“你……你无耻!”
裴毓低眉看了怀中安睡的人一眼,目光中掠过一丝嘲讽:“有耻该如瞿将军,君臣有别,江山社稷为重,红颜知己莫相负。史书留名定有瞿将军一笔,本王想什么做什么,还请瞿将军就莫要挂念了。”
“你!”瞿放充红了眼,“裴毓,你口口声声心系和宁公主,可你所作所为却根本是对楚家江山图谋不轨,你在金度城所作所为,莫要以为没人知晓。你如果当真意图谋反,我受先帝遗命,就算豁出性命也不会让你得逞!”
“哦?”裴毓挑眉,“瞿将军倒是对本王调查入微,不过本王其实从未有过谋逆之心。”
瞿放冷眼。
裴毓却轻笑出声,他说:“娶了楚凤宸,这天下自然是本王的,何须谋逆?”
“你……”
瞿放脸色大变!——他知道,他居然知道?!
他淡道:“你征战沙场所向披靡。她被本王带走,你明知她与本王就在不远处,却被几个禁卫拦在这儿,不敢动分毫,即便先帝曾经给你特权允许你带剑入宫又如何?你连剑都不没有拔出鞘。”
他道:“瞿放,这便是你与本王的不同之处。”
裴毓却抱着怀中酣睡的和宁公主绕开了瞿放,渐渐远去。瞿放却在风中伫立,久久没有迈动一步。
…………
这一切,楚凤宸自然是不知晓的。她正做着一个梦。梦中是旖旎的春日风光,她还不过椅子高,却撩起袖子爬上了御花园里的大树,捧着模到的小鸟吵嚷着要“瞿放快接”,可谁知一低头,树下的瞿放不见了踪影。她愤愤然远眺,却看见先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瞿放早就规规矩矩跪在了地上。
——瞿放!
瞿放小心抬起头望了她一眼,却没有站起身来。
——瞿放!本宫还在树上呢!!
她急得快要喷出火来,冷冰冰的先帝凉飕飕望着树上,丝毫没有下令让瞿放起身的意思。倒是先帝身旁的一个少年微微笑了笑,来到了她下,伸出手来轻声道:鸟先下来,还是你先下来?
鸟先,还是人先?她坐在树杈上用力思考着这个问题,想着想着,被一抹冰凉袭上了额头!
“冷……”
楚凤宸模模糊糊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眼前一抹暗紫闪了闪,眼上被一抹温热覆盖。
她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听见耳边一声轻笑:“醒着,还是醉着?”
“……啊?”
“那便当你是醉着。”那声音轻笑。
颤动的气息带来一阵阵酥痒,楚凤宸用力揉了揉眼睛,却怎么都甩不掉脑袋里的那一团棉花。到最后,她在浮沉中又渐渐被抽离了神思,直到唇上被方才的温热袭上。
……?
作者有话要说:→→某些人吼八百年的感情戏献上。
总体来说:放放太有节操(==),裴裴太没节操(^^),顾璟不知道节操是什么东西(o.o)
笀宴章节到此结束,v文不好意思太拖沓,卖萌适当,下头一直被陛下选择性忽视的裴裴参与度要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