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虚月兑般的疲累。悫鹉琻晓
拉开窗帘,凭风灌进来,很凉。
墨城的夜晚真的特别沉黑,在这样的心境下看出去外面的世界,只觉得一整颗心都像被深不见底的黑洞填满,将所有的欢愉情绪全都吸了进去,吐出来的全是怀疑和难受。
为什么要告诉她,他和安简希去享受烛光晚餐了。
如果不让她知道的话,这一切坏情绪是不是就不会来叨扰了旄。
更让夏初妤觉得不安的是,她竟然会在意了
这是一种很难受、很压抑、很烦躁、很无法安静下来的病症。
其实初妤从来都无从得知,安简希究竟在顾元灏的生活里是作为什么样的一种角色存在。她是他的前任?就像是每个人生命里都会有的那样一个人,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但却是永远都不能不牵挂、不纪念、不想起的。就好像伤口就算不再流血,疤痕却依旧清晰可辨嶝。
“所以我有一个陶晟林,你就要用一个安简希来刺激我?”
虽然第一反应是这样的理解,但有很多地方都解释不通。
比如,顾安堂里大家对安简希和顾元灏的态度,远到最基层的员工,近到社长的特助陈澍,几乎所有人对安简希都是一致的态度。
比起前任,她更像是未来的顾太太。
再比如,以她所见的寥寥数次,安简希同顾元灏对话里透露出来的那种讯号,更像是一种“两人对彼此都毫无隐瞒,这辈子谁也无法插足其中”的笃定感。
而在这个关口,这种“笃定感”真的很令人讨厌。
夏初妤的手机叮咚一声响起,她立刻举起来看。很失望的,发件人并不是来自于顾元灏,仅是无用的垃圾信息。
这一瞬间的沮丧感和难受感更甚之前。
他不会和安简希发生什么了吧?
这么晚了他回家了么?
他,有没有想起过我……
“顾元灏你是混蛋。”夏初妤不自觉将短信收信人停在了通讯录里他的那一栏,点开、编辑了一段文字“在哪里?”,删。又写了“饭吃得开心么?”,再删。最后打了一句“我失眠了。”
她看了几眼,指尖下滑移到了发送一栏,犹豫了。
算了,夏初妤切屏了。
如果,自己的心情可以像四周一样寂静无波就好了。
如果,现在他能给自己打个电话就好了。
如果,早前不要和他赌气,就好了。
夏初妤翻开了新手机里仅存的几张他的照片,开始失神.
“所以,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风好大,夜好凶,来自于他的话语如此真切又虚幻,宛如尖锐的刺刀在冰凉的皮肤上寸寸游走……“所以,你就这样轻易的和她在一起了?”
“这不是轻易而草率的决定。”顾元灏纠正道:“简希,我很重视你的感受,也很在意你给的祝福,所以这件事情,我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你。”
安简希退后了几步,不是这样的,今晚的事情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带他去的法国餐厅是新开的一家,流光溢彩的装帧以及晶莹闪烁的流苏为彼此隔开一道道私密的空间。
侍应生端着托盘前来为二人添酒,小提琴音色潺潺如蜜练一般的夜色在不远处流淌,安简希欢快的声音顺着酒香飘来:“元灏哥哥,昨天在香榭丽的时候见到了小阿姨,听她说顾安堂最近事情不是特别多,所以下个礼拜你能抽空陪我去海岛玩吗?”
顾元灏看着她眼睛里的神彩,闪烁如星辰,他开口:“简希,我不能去。”
“怎么了?”她的情绪倒未受多大影响,好像忽然懂了:“噢对,海岛我们去过,那去哪儿呢?欧洲也去了好多次了,元灏哥哥你有推荐的地方么?”
“我是说,”顾元灏顿了顿:“简希,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谁?”
“夏初妤,你应该见过的。”他的语调淡淡,但似乎话里有话。
安简希的笑容滞了滞,“她我见过呀,第一次就在那个小阁楼间里见到了,当天你还让我去QA部门帮她解围呢你难道忘记了?”
“我怎么会忘。”
“所以你不用再特意介绍了。”
安简希想立刻结束这个话题。
因为猜到夏初妤跟他关系匪浅,所以故意在办公室让她下不了台阶,现在有些担忧是否是她告了状安简希低头敛了敛睫毛,将眼睛里的凶光压了下去。
顾元灏将戒指盒里的戒指递到了她的面前。
安简希疑问地看着他。
“我买了一对,另一只在她那里。”
时间停。
心脏开始浮起一阵阵明显的不舒服。
微小、急促、持续的刺痛感。
“你、说什么?”
“我喜欢她,是很喜欢的那一种。所以简希,为了不让她难过和误会,以后有很多事情,我可能都不能陪你一一完成了。”
“我不相信”
“我知道我答应过你,现在中途我要退出,你一时可能接受不了,但是简希,亲人和爱人这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
“可是她比我晚出现那么多年,你从小到大的经历她了解吗?她的身世和背景你又了解吗?就算你了解、你接受,那顾伯伯呢?你又考虑过他会同意吗!”
已经有些缺氧,可是该死的,不想让这样不完美的身体在这个时候呈现在顾元灏的面前,绝对不行!
原本很安静的餐厅里闯入这一道不合时宜的嗓音,一瞬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顾元灏身子往后靠了靠,不言语。
安简希起身拿起包就走。
屋子里的空气太稀薄了,安简希揉着心脏往外跑。
小的时候知道自己有这种罕见的病症,一开始是很绝望的,后来发现这个病症有一个好处——所有的人都会让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用哭泣和哀求统统都能得到。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这种理所应当。
“简希!”
顾元灏的力气很大,他拉住她,可是看到女生转过头来的那一瞬,他所有的话都卡壳了。
哭了。她的眼泪像黑夜里发亮的珍珠,一颗一颗,砸在他手心里。
“元灏哥哥,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生下来就不完美,我只能尽我所能地活下去,去接受所有可能的治疗,其实住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里我过得都不太好,仪器的声音一度是我的噩梦,还有那些插管深入我的身体里,那种异物感明明让我又疼又难受,可我却不能把它们拔出来。每到药苦到一喝就吐、痛到连翻身都不行的时候,我就会一边掐自己一边想你,我只要一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你,我就告诉自己,无能如何我都要坚持下去。元灏哥哥,怎么办,我实在是不舍得把这么好的你让给别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安简希现在连呼吸都要张开嘴巴,她抹掉自己的眼泪,又滚落出来,顾元灏紧锁眉心,手伸出来,想要安慰她,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元灏哥哥……”
安简希扑进了他怀里。
风越来越猛,顾元灏的声音也变得莫可奈何:“简希,听我跟你说个故事好么?”.
夏初妤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办公室。
顾元灏还没来。
她就坐在椅子上,一边深呼吸让自己放轻松,一边牢牢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跟我进来。”顾元灏脚步刚迈进大门,几乎没看一眼她,命令就飘了过来。
夏初妤跟在他身后进办公室。
“把允泛之鑫最近一年的交易资料、审计报告还有年审报表从系统里给我拉出来,手工装订的档案我已经让陈澍先去现场调阅了,我要查账。”
允泛之鑫?
夏初妤心下闪过不好预感:“这家企业怎么了?”
这家小企业的大股东也正是顾安堂,一直很低调,也并不在谣言风暴的中心,但似乎听说过,这家企业跟顾允岩有关系。
“出事了。”
顾元灏丢下简短的几个字。
“好,我马上去拉报表。”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要说了么?
“你昨天……”还没说完就——
“要去外地。”
初妤惊讶,但是点点头:“好,我帮你准备。”
有点失落的……昨晚上的一切眼前的男人都像没发生过一样,只顾低头看着电脑。谁知初妤刚转身,顾元灏的声音就响起:“你也去。”
她回头,他牢牢盯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