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
一弯残月爬上中天,清冷的月辉抛洒下来,林小桃的屋子窗纸糊的薄,居然也照的房里亮堂堂的。
晚饭吃那点儿鸡汤泡饭不顶饱,加上林小桃又上房揭瓦运动了一圈,这会她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幸好绿绿早有准备,她不知从哪模出了一包糯米糕,又倒了一杯尚有余温的水,伺候林小桃在窗前坐下来开吃,自己则搬了张小圆杌子,坐在林小桃脚边当一名听众。
林小桃啃一口糯米糕,第一百零一次说起了“一口糯米糕引发的血案”。
“我那个后母盛宛之啊,这十三年来对我的关照,那真是无微不至。”林小桃的声音不高,也听不出什么音调起伏,平淡的像是在讲旁人的故事一样:“我吃过她好多东西呢,糯米糕红豆糕酸枣糕,但凡能噎死人的,三岁之前我都尝遍了。你还别说,我真挺喜欢吃这些软软糯糯的甜食的,这大概就叫相爱相杀呀。
后来估模是盛宛之瞧我吃糕吃出了实力吃出了水平,噎不死了,她就改给我下药了。四五岁的时候我一总拉肚子,上吐下泻有出气没进气。最危险的一回是出痘症,盛宛之直接就要把我活埋了,是何妈抱着我连夜躲去她娘家,住了小半年呢。最搞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我半年没在家里露面,我那个心宽的老爹林大人居然都没留意。”林小桃说的兴起,居然还眉飞色舞起来:“哎你说说,盛宛之也是个没用的啊,她给我下来下去的药,顶多只能把我毒个半死,我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又能缓过来。你说她干嘛不干脆买包砒霜呢?”
绿绿嘴角直抽搐,月复诽道她倒是敢!
“也是。”林小桃又想通了:“县令嫡长女要是叫一包砒霜毒死了,林大人再怎么也是要计较一下的吧。再说他还惦记着我这个棺材子保佑他升官发财呢。你猜我今天听来个什么消息?”
绿绿摇头:“跟八少爷有关吗?”
“行啊,我们绿绿真聪明。”林小桃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下自己的丫鬟:“我先接着前头的话给你说啊,说到哪儿来着。痘症,对。就是那年出完痘症回府的时候我把你买下来的吧?”
见提到了自己,绿绿脸色黯然了下来,她点了点头:“我爹要把我卖进窑子里,是小姐救了我。”
林小桃拍了拍绿绿:“难兄难弟,你爹也不是东西。”
当时林小桃随何氏住在她娘家治痘症呢,绿绿家就在同村,白日里常在一起玩。年成不好农人家多得是卖儿卖女的,人牙子天天来来去去。绿绿眉眼生的极好极好,五六岁上就显出来了,当时她下颚处的胎记还不似现在这般触目,敷上一层脂粉遮了,站在一群面黄肌瘦的乡下丫头里,颇是有些打眼的。当年绿绿他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心要把绿绿卖进窑子里换大钱,人牙子那里有大户人家缺丫鬟,绿绿爹愣是没肯出货。
那是林小桃有生以来第一回仗势欺人,报出自家老爹理县县老爷的名号,算是强买了绿绿当自己的丫鬟。事后还寻了个由头让衙役捉了绿绿爹进牢里关了月余,天天杀威棒伺候着,活生生把绿绿爹打服了。绿绿卖进林家五年了,她家里从来没有敢来林家找绿绿打过秋风。
“你看,有个当官的爹有时也有好处是吧。”林小桃耸了耸肩:“所以我盘算了这么些年逃家,一直也没走。不过这回,不走也不成了。”
林小桃“噌”的一下站起身,单手握拳朝着月亮摆了个pose:“江湖,我要来了!”
黑线,这种突然的打鸡血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