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族叔来找朱大娘,是受了族长的吩咐。
朱大娘去了祠堂,族长在祠堂里等着,他的小儿子,三十岁的朱茂也在,刚刚中了秀才,目前是朱家场几十年以来学问最高的人。朱大娘一进门,朱茂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十五女乃女乃,那件事怎么说了?”
朱大娘死去的丈夫是朱家旁支,按辈分排,朱茂要叫他十五爷爷。这声十五女乃女乃说起来,还是朱大娘嫁进朱家场几十年来头一回。从前朱茂作为朱家嫡支里最有出息的传人,何曾正眼将朱大娘看过一眼呢!
不过,朱大娘也不气,她笑眯眯的应了一声,然后向族长说:“族长,我的条件你可答应得了?做下这件事,风险全是我担,好处尽得你占,若是连我那小小的条件不都不能答应,那我宁可一包砒霜下去,死干净了也是大仇得报。”
族长今年快六十了,虽然生活在乡下,但他常年都养尊处优过得不错,因此保养还算得宜,看着至多五十岁。被朱大娘**果的威胁了,他也不恼,慢条斯理的一边捋捋胡子一边说:“有话好好说嘛。”
“好好说?”朱大娘冷笑:“我早打听清楚了,我家里那几个人,都是犯官家属,畏罪潜逃到了这里,只要将这消息报上去,赏银总归是少不了。”
“那区区几十两,十五女乃女乃你还放在眼里吗!”朱茂嗤的笑了一声。
朱大娘扫他一眼,怪里怪气道:“银子可是好东西啊,乖孙。”
吃这一呛,朱茂憋红了脸退到一边。
朱大娘继续说:“我只要报我儿的仇,他们六个人,只要一死我便大仇得报。”
族长看出来朱大娘是不得到些好处不罢休了,他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说:“我十五叔,去了也有十来年了吧。”
“哪担得起族长这一声叔呢。”
“死者为贵,担得的。”族长说:“咱们族里,世世代代都守在这片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吃尽了多少苦受够了多少难,好不容易到了茂儿这一辈,终于他有点出息,如今秀才也的中了,十五叔泉下有知,想必也是高兴的吧。”
朱大娘没有吭声。
族长接着说:“茂儿本打算接着考举人,只是这考举人,靖南城不行,得到府城里去。那府城里头,咱们是两眼一抹黑,府学大门往哪里开咱都不晓得。既然你家里那行人,是犯官家属在逃,那你可问清楚了他们是什么官犯的什么事?府城里的老爷每日忙于民生大计,想必也是鞠躬尽瘁,若咱们当子民的能替他分忧,将治下的不法之人拿下,他想必也是很开心的吧?”
说来说去吧,其实这里头也不复杂。族长的儿子要去府城里考学,族长这个当爹的,想要提前给府学的头头送送礼。他一介普通乡民,就算手里的黄金比别人家个头大,可要向往人老爷家的案头上送,也得有路子呀。
听说朱大娘家来了一群逃犯,按大隋律,捉住逃犯送官,赏银五十,罪官翻倍。林小桃一行共计六人,往衙门里一送,就是白花花六百两的赏银。族长如意算盘打得好,他这六百两分文不取,还另外奉送六百,太守老爷总该赏脸见自己一面了吧?只要能够见上面,那儿子朱茂的举人之路就有门了。
朱大娘将林小桃一行人匡来,只为给继子朱二伢报仇,既然族长要拿这六人另作安排,那也不是不可。
“我还是那句老话,你族长家儿子七个,我就不要朱茂了,另外六个随便谁你过继一个给我家继承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