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间了。何碧清没有在家里,也许她是在为明天的事情做准备去了。刚才的事情确实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去了会大打出手,可谁知道人还没有去就已经解决了。只是那些人真是军统的人吗?王天虎说的神机坊的事,也是军统的人做的吗?他很想向何碧清问清楚,可何碧清偏偏这个时候不在。田中心想:“她是不是躲着我?刚才码头上朱聪死了那么多人,看样子军统去了不少人,听大哥说军统的武器是最新的装备。只是碧清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说动军统的人去对付朱聪?还杀了朱聪那么多的人。她说军统早就注意上朱聪了,但杀他那么多人,似乎也不应该呀。她既然能调动军统的人,看来来头定然不小。她到底是谁?”对于何碧清的一言一行,田中实在不能不怀疑,他心里又想道:“今天这么晚都没有在家,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她怕我责骂?所以她先走了。我以后会不会见不到她了?”田中躺在床上,思潮起伏,一时无法入眠。他想到这些天发生的那么多事情,尤其是母亲的死,令他茫然若失。现在他记忆中的亲人只剩下师父没有看到,长青观已经遭难,师父在哪里?想着,渐感疲倦,不知不觉中,渐渐进入梦乡。突然,田中被一阵汽车的喇叭声从梦中惊醒。他打开眼睛,看到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射到床前的空地上,他自言自语的说:“怎么这么晚才醒来,太阳都升怎么高了。”接着,他听到一阵敲门声。虽然看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他依旧感觉没有睡醒,可能是因为昨夜睡的太晚,又加上受过伤的原因。他拖着惺忪的脚步去把门打开,口中还打着哈欠。开门处,只见门口站着个年轻的军官,看“他”的军衔至少是连级以上干部,他又不好肯定“他”是什么级别。家门口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看样子就是来人开来的。田中说道:“你找哪位?”在他的记忆里,穿军装的没有烟前这张面孔。心中在想,会不会是陈将军派来找他的。来人“噗嗤”一笑,说道:“看你没有睡醒的样子,连我你都不认识了。”来人居然是何碧清,田中拍着自己的脑袋,直呼该死,连忙解释说:“你穿了军装,一时间没有看出来。”何碧清说:“那你说,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田中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何碧清,连声赞叹着说:“英礀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好看!非常好看!快请进来吧!”何碧清笑着说:“一个晚上没见,说话怎么变的这么好听了。快去洗口吧,一会我们就要出发了。”何碧清也给田中准备了一套一样的军装,田中对着镜子,看着镜子中穿着军装的自己,感觉穿着军装也是不错的。何碧清说:“中哥,刚才我看你的伤还没有全好,你现在还感觉疼吗?”田中说:“本来是疼的,昨夜疼了一个晚上。今天一看到你,感觉已经全好了。”何碧清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变的油嘴滑舌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子的。好了,我们到外面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出发吧!”田中没有想到,何碧清居然还会开车,而且开的还不错。两个人说说笑笑,开车去吃了早餐,然后就直接开往前线。何碧清开车开的很快,田中感觉要比老李开的快多了。他一直不知道要去前线做什么,于是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去前线的目的了吧?”何碧清说:“中哥,自抗战开始以来,有许多的国际友人给了我们国家许多的帮助,不仅提供有武器弹药,还出人出力。前一段时间,一位来自美国的上尉在战场上失踪了。”田中道:“失踪?”失踪在战场上是很正常的事情,总有一些人会有各种不同的原因消失。何碧清说:“这个上尉给了我军许多技术和战术上的帮助。只是前天,他突然失踪了。我们接到的线报是:撤退的时候没有看到上尉,战场上也没有看到他的尸体,日军那边也没有上尉被俘虏消息。”田中静静的听着,一个美国的军官,不惜万里迢迢来到中国,和国人一起与日军展开殊死较量,他顿时感觉的热血沸腾。只是他怎么会失踪?田中说:“这和我们的任务有关吗?”何碧清说:“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找到这个美国上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生死,我们都要找到他。并且把他带回来。”田中道:“战区那么大,我们上哪里找?”何碧清道:“这个上尉叫霍华德。他最后一次是在徐源泉集团军做军事顾问,可是现在桐城已经沦陷,也就是说日军已经突破了徐源泉集团军的防御。现在,霍华德很可能还在桐城。所以我们现在要赶到桐城去寻找霍华德的下落。”田中道:“既然这样,那桐城现在是敌占区了,我们穿成这样能去吗?”何碧清说:“这次不比合肥,现在战事吃紧,日军刚刚占领桐城,你想要混进去,那是不大可能。我们只能在我军战士进攻的时候模进去。”她看看田中,又接着说,“这次日军正是第六师团。”田中一愣,说道:“是稻叶四郎。我上次不是给陈将军情报说了他们要进攻桐城吗?”何碧清又看看田中,说:“可能是徐源泉将军感觉轻敌的原因吧。”田中道:“轻敌?怕是别有隐情吧!看你说话口气不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何碧清笑着说:“我能有什么瞒你?我们现在是武汉特派员的身份前往战区执行特别任务。本来,上头指派有人和我一起去前线的,昨天下午我就要求换成你,但你又不是军统的人,所以我就花了一番功夫游说我的上峰,我对你是拍胸脯保证,甚至不惜立下军令状。我还说,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他们才同意的。我真的很希望可以和你在一起。”田中也可以想象绝对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他不是军统的人,却要去执行军统的任务,这在军统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田中道:“于是你要挟你的上峰,要是不让我去你就要退出军统。是这样吗?”何碧清“噗嗤”笑道:“那有那么容易,你不知道那些人就是老顽固,很不好说话的。”田中说:“昨天晚上,你们军统的人杀光了朱聪在码头仓库的所有人。”何碧清惊讶的说:“啊!我只是叫他们配合你们救人,怎么会杀那么多人?”田中看着何碧清的脸,见她表情没有伪装做作,心中顿时释怀,说道:“大哥在现场发现了许多军统留下的弹头,竟然和上次他的神机坊被端的凶手所留下的弹头一样。他就怀疑他的神机坊的弟兄也是军统的人杀的。”何碧清道:“怎么会这样?等任务完成,回来一定要查清楚。你现在怎么叫虎哥做大哥?”田中说道:“我们已经义结金兰。”他又把王天虎要四人结义的事情说了,接着说:“只是二哥现在不知道被你们关押在哪里去。”何碧清说:“你们一口咬定是我们军统抓了你二哥,说不定你们一开始就错了。”田中道:“错了?连警察局王汉文王探长都证实是军统抓的人。”何碧清说道:“那也有可能是有人假冒的。现在那个部门不怕军统的?只要一说军统的,个个都怕的像什么似的,再舀一个假证出来,他们那里还敢去辨别真假。”她看了眼田中,又接着说,“大哥他本来就对军统有偏见,一听说是军统自然是深信不疑。”她听田中叫王天虎作大哥,她也跟着田中的叫法。田中说:“那会是谁呢?”何碧清说道:“真相总会大白的。不过不是现在,等我们回来,我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田中对何碧清的话半信半疑,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她说的虽然很有可能,但现在一点陈靖的消息也没有。王天虎就快要把江城都翻过来了,依然一点陈靖的消息也没有。试问除了军统,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把陈靖藏的这么深?何碧清说的也很有可能,若是真像何碧清说的,那这人连军统都敢假冒,还借着军统的名在江城招摇撞骗,要不是这个人位高权重就一定是这个人另有阴谋。仔细想来,如果何碧清猜对了,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军统这个名字确实很好用,至少在非敌战区通行无阻,那怕是到了前线,前线的人也对军统敬若鬼神,何碧清一亮出证件,都对他们礼让三分。田中没有想到,何碧清居然把他的证件也准备好了。吉普车开进了一个团级的指挥所。钱团长早就得到了通知,亲自握手接见了他们。钱团长平易近人,虽然平时脸上看上去不怒自威,团里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口服心服,他不仅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一次次的创造奇迹,神奇般的躲过日军的围剿。钱团长看到只来了两个人,似乎有些失望。他是在战场上见惯了大场面,不习惯做作伪装,失望的表情在脸上极其明显,他失望的说:“我接到命令,说军统有一个特工组要到敌占区去执行特殊任务,要我们团部尽能力配合你们的行动。我等了半天,你们所谓的特工组就你们两个人?”何碧清自然也看出了钱团长的不悦,她说道:“钱团长,我们执行的任务想必你也知道。”钱团长说道:“我不知道。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尽能力配合你们的行动。至于你们去哪里,要做什么,我们一概不知。”何碧清说道:“那好,钱团长,我们到你的指挥部去谈。”田中和何碧清虽然没有什么官衔,但他们凭着“武汉特派员”的身份,在前线师级以下的干部面前可以说是“见官大一级”,钱团长自然也不敢得罪他们,何碧清也适时说一些恭维钱团长的话,她说:“钱团长,你的名字,你们团的番号现在可是特别的响,直追谢晋元啊。我们戴老板也经常提起你的名字,说你将来必定是国家的栋梁,党国的骄傲。”很多人都喜欢听恭维的话,明知是假的,却还是喜欢一遍又一遍的听,那种飘飘然的感觉确实让人非常受用。钱团长却是个例外。钱团长不仅不喜欢听,他还非常反感,他说道:“我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跟谢晋元比。”他愤怒的接着说,“我钱某事什么人我心里很清楚。你们军统的戴老板我是认识的,但他不认识我。你们也不需要说那些奉承话,我恶心!”何碧清本想奉承他几句,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大大的不悦,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低下了头。钱团长又意味深长的说:“姑娘,钱某话说重了,请见谅。不过虽然不好听,是真话。我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一方安宁。也为了早日把日本人赶出去。钱某不会说话,姑娘不必往心里去。”他看何碧清是个姑娘,怕她心里不好受,又出言相歉。何碧清坦然一笑:“钱团长是心情中人,直爽汉子。你说的是大实话,我又怎么会忘心里去呢?”钱团长的指挥所极其简陋,一看上去就是个临时的。里面只有个简单的用沙堆起来做的地形图,墙上还挂着副地图,他们的地图和地形图与田中在稻叶哪里看到的相差又岂止一点。田中有些不了解,明明在自己的国家,可别人的地图怎么会比我们自己的地图要好那么多?指挥所里的其他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了钱团长和他的参谋及田中和何碧清。钱团长说:“好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四人,这是我们团的王参谋,你们现在可以说你们的任务了。”于是,何碧清就把他们的任务说了一遍,她说:“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把霍华德上尉救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活着,我们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他救出来。就算他死了,我们也要把他的尸体带回来。”钱团长说:“活人要救这无可厚非,这死人也要抢回来好像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何碧清说:“我们也是接上峰的命令。”钱团长叹息着说:“好吧!那你说,你要我们的人怎么帮助你。”何碧清说:“霍华德是在桐城失去消息的,我们就先到桐城去找。我想要钱团长想办法让我们混进桐城。”钱团长面露疑难,双眉紧锁,走到地图前面看了半天,他说:“进桐城怕有些困难。现在日军才占领桐城,全城戒严不说,城外到处都是关卡,想要进去怕不容易。”田中说:“钱团长,恕我直言!你们这的地图和地形图和日军的比相差太大了!我曾经在稻叶四郎的会议室看到日军的地图,和他们的地图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他们不仅表明了各条路线,甚至连每一个村庄每一条羊肠小道都标的清清楚楚。”能进入稻叶四郎会议室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钱团长问道:“你进过稻叶四郎的会议室?你叫什么名字?”田中说道:“我叫田中!”钱团长和王参谋都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的说:“田中?”钱团长接着说,“你就是那个单枪匹马一个人混进戒备森严的日本宪兵队窃取情报的田中?”田中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听说了自己的名字,好像都很佩服他似得。田中说:“是我。不过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还有王天虎的帮忙。”他自然不方便说出刀疤的名号。钱团长说:“你是好样的!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幸会!”说着,和王参谋又再次和田中及何碧清握手,钱团长又问何碧清的身份。何碧清说:“我是他的妻子。”钱团长恍然大悟,说:“不错!一看就是郎才女貌。不过田兄弟什么时候进入军统的?”何碧清说:“他是临时进来的。”田中挠挠头,又模模自己的下巴。钱团长说:“不瞒二位,我们的地图确实是简陋了些。但这是我们所能弄到的最好的了。”他又叹息着接着说,“我们的地图居然没有鬼子的清楚,这不能不说是一大悲哀。也难怪我们节节败退。王参谋,你说怎么想个办法让田兄弟他们进桐城?”王参谋思忖良久,方才说道:“要想进入桐城绝非易事,现在日军的防守级别是飞鸟难渡,要进去谈何容易。团长,我看叫三营二连的张浩来一下。”钱团长说道:“张浩这小子足智多谋,恐怕也只有他能想出法子让你们进去了。”张浩很瘦,看上去却很精神。一对高挑的眉毛,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留着八字胡显得特别干练。他一听说是田中,对他是仰慕的很,他说:“你是第一个敢一个人进入稻叶大本营的人,绝对是前无古人。只是你辛苦得来的情报,却被人置之不理。”田中大吃一惊,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张浩说:“这事说了你别生气。你把消息告诉了陈将军,陈将军又把情报发给了徐源泉,可是你们军统说:经过调查,田中实为日本人。说你的情报不足为信!真是岂有此理!徐源泉于是不相信你的情报,结果……”他叹息了一声。田中惊讶的看着何碧清。何碧清耸耸肩,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她没有说话,田中已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和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