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燕云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刘旭月兑口将岳武穆的这首气壮山河、光照日月的传世名作《满江红》吟出。岳武穆此词大气磅礴,读来令人热血沸腾,是刘旭最喜欢的词作之一,刘旭倒是倒背如流。不过靖康之变如今还未发生,自不会有靖康耻。但是十几年前为收复燕云十六州,当今官家赵二御驾亲征,却遭遇高梁河惨败,大宋有志之士深以为耻,刘旭了解的历史上的寇准,一直属于对辽强硬主战派,如今又官家赏识的重臣,必也会认为未能收复燕云为耻,因此刘旭斗胆把靖康二字改为了燕云,好在这两字不是韵脚,平仄也和靖康相同。要是让刘旭改别的地方,他还真不敢改,自己想不出合适的做韵脚的字,把一首好词改的不伦不类,不但对不起岳武穆,还会贻笑大方。而刘旭把这两个字一改,这依旧是一首豪情万丈的佳作,只不过表达的内容,变成对燕云之败深深的悲愤,并表达出对收复燕云的万丈决心。
刘旭此词吟完,举座皆惊,寇准三人不禁大是赞叹,词作当真是豪情万丈,壮志凌云。
张通判和崔烨大声叫好,寇准心下也是大为高兴,没想到刘旭不仅有才,还这么有抱负,不禁抚须大是欣慰。燕云之地未复,九州不全,金瓯有缺,实为憾事。收复燕云,一直是大宋有志之士的理想,寇准尤为坚决主张对辽强硬,武力收复燕云。不过当今官家或许是被高粱河的惨败和雍熙北伐的失败打击怕了,如今竟然坚持“守内虚外”的政策,不再对收复燕云做努力,高居庙堂的权贵重臣也安于苟且,竟然都对收复燕云的大计闭口不谈,令寇准大为愤懑。如今听到刘旭以这首壮志豪情的词作,表达不能收复燕云的耻辱和对收复燕云的决心,仿佛一下找到知己,不禁对刘旭刮目想看。
刘旭观寇准表情,只见其先是惊叹,后是欣慰,知道自己剽窃的岳武穆的豪情之词,打动了他,不禁心下暗喜。
寇准抚须说道:“二郎这首词,当真是大气磅礴,志向高远。没想到二郎还有如此雄志,当着令寇某佩服。二郎既对有此志向,想来对燕云之事多有关注,不知二郎有何高见?”
刘旭心道:我只不过会背这首词,对收复燕云,我哪来的什么高见!况且终北宋一朝,直到徽宗时期,辽国被金国打垮,才勉强算是收复燕云,但仅仅几年后金国南下,不但燕云丢了,连都城都丢了。终大宋一朝,宋人都未能实际得到燕云,可见这收复燕云谈何容易?这么多年,这么多名臣勇将都没办到的事情,自己能有什么高见。
当今刘旭推辞道:“大人在上,学生只有愚见,哪敢称之为高见?况且燕云之事自有当今官家和朝廷各位相公筹谋,学生不敢置喙!”
寇准听刘旭话里意思,似乎对燕云之事有些看法,只是不敢轻易说出口。当即笑着鼓励道:“二郎有想法,但说无妨,就是有些不合时宜的话也不用担心,此间就我们四人,张通判和六郎自不会外传,大胆说说就是。”
刘旭知道,寇准这还是想考校下自己,自己再推辞,怕是要失去抱大腿的机会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上一说了。刘旭急急在脑中思索史书上对燕云之事的相关记载,想拼凑一点说辞。
想收复燕云,首先要打败契丹。可是契丹立国至今已经八十余年,几十年的生养积聚,如今正值国力强盛,武力也自强横。而大宋只不过立国三十余年,又是几经大战,才得以统一中原,如今大宋安定不过十余年。总得来说,大宋国力较之契丹仍略逊一筹。昔年高梁河之战,大宋禁军经过宋初十几年锤炼,又挟平定北汉余威,尚自大败。如今官家赵二定策“守内虚外”,又“以文御武”,文官大多不通军事,却爱指手划脚,武将多受掣肘,禁军战斗力急剧下滑,想从契丹手中夺回燕云之地,谈何容易啊!历史上幽云十六州,自从石敬瑭割让给契丹,确实给中原政权带来强烈的梦魇。中原政权失去燕云,便是失去了北方的屏障,燕云之地自古便是战略要地,契丹占据高屋建瓴的优势,又多骑兵,凭借地利,可居高临下的随时冲入中原,而中原军队多为步兵,想要进攻燕云,则难度甚大。
幽云十六州不禁是战略要地,而且是契丹经济命脉。契丹对此地极为重视。契丹几十年悉心经营,幽州更是成为契丹南京。幽云十六州相对于契丹北方之地,不仅富裕,而且是其重要粮食供应地。当中原战争不断时,这里却一直安定,百姓少受战争之苦。生活在此地的百姓大多是是汉人,可未必对宋朝归心。对普通百姓们来说,他们的诉求很简单,只要能给他们安安稳稳的生活就足够了,哪管是汉是辽?
刘旭想想,确实也难以有什么好的办法收复燕云,但刘旭又不想放弃这次抱寇准大腿的机会。于是刘旭想到,或许应从西北局势打动寇准。历史上的大宋,自从李继筠进京献出定难五州以后,自以为西北便平定了。对李继迁的叛乱认识不足,没有在其初期便强力镇压,最终致使李继迁坐大,大宋最终失去了对西北,乃至西域的控制,丧失了最后一块养马地,以致此后在与契丹的战争中,总是只能被动防守,难以主动进攻。刘旭记得历史上的李继迁最终在几年后,第四次攻打灵州时,打败了宋军,占据了灵州。李继迁及其子孙,正是以灵州为根基,向东夺取定难五州,向西占据河西走廊和陇右,最终立国。
刘旭思索良久,寇准三人一直在喝茶,静静等待。
好半晌刘旭才开口道:“以学生愚见,想要收复燕云,实在是有些难度。学生虽对失去燕云之地,深感痛心,但实无什么好的收复燕云的策略。说起来,唯有富国强兵这些根本之计。富国者,农为根本,但商也应重视。圣人有云,无农不稳,无商不富。管仲重商,是以有强齐。想要国家富裕,商业至关重要。商业可以让各地通有无,货物尽其用。商业发达了,既能使得百姓富裕,又能通过征收更多的税收,使国家富裕。至于强兵,学生愚见,想要对抗契丹,马匹至关重要。河西的养马之地,断不容丢。如今河西李继迁作乱,朝廷似对其镇压力度不够。每次李继迁积聚起实力,就来攻打我大宋要地,被打败了就躲到草原上再次积聚实力。朝廷应该对李继迁坚决的追缴,扑灭河西养马之地的隐患,切莫以为李继迁为皮癣之患。有了马匹,才可以有对抗契丹的基础。契丹占据地利优势,又有机动能力强大的骑兵,大宋若无强盛的骑兵,即使胜之,也难追及他们,消灭其有生力量,对其造成致命打击。汉唐最终打垮北方少数民族,都是凭借骑兵深入草原消灭其力量。另外,学生觉得政治攻势尤为重要。对于燕云之地来归附的汉人,我大宋一定要善待,不,应加以优待,使得更多燕云之地的汉人归心。有了百姓的归心,将来收复燕云时,必定事半功倍。”北宋时期,最终镇守燕云的郭药师投了金人,引金人南下,最终酿成靖康之变,就跟宋徽宗杀了张觉,寒了燕地降人的心有关。是以刘旭提出一定要善待燕地来归之人这一条,争取燕地汉人的归心,并提醒大家,不要以为燕地多为汉人,就对大宋都有归心。至于大宋军队的制度,刘旭虽有不满,但就不敢轻易置喙了。
寇准听了刘旭一番对答,不禁心中对刘旭更为满意。刘旭的答对,虽没有什么具体的战术办法,但从战略上提的这三点,确实有些见解,寇准很是赞赏。这三点,不经刘旭提出的话,自己还真不一定会去想。大宋虽然不抑制商业,但农耕社会强大社会惯性,使得很少有正统的文人士大夫,会去关注商业对富国的作用。而燕地汉人,是啊,他们在契丹治下安安稳稳的生活了几十年了,又有多少人愿意再发生战争呢?大宋发动战争夺回幽云十六州,他们的家园必然会受到破坏,他们是去抵抗大宋保卫家园,还是支持大宋,真未可知啊?以前本能的以为,本是同根生,燕地汉人必会心向大宋,如今看来,实不尽然啊。对于李继迁,寇准主持枢密院时,曾经对李继迁的小小叛乱不屑一顾。代表定难军正统的李继筠,都归附朝廷了,小小李继迁又能掀起多大浪花。不过刘旭一说,寇准觉得还真有必要上书官家,对李继迁加大追缴。党项贵族占据定难五州百年。焉知如今他们之中有多少愿意归附朝廷,党项李氏百年经营,许多党项贵族未必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寇准想到,一定要对李继迁斩草除根,不能留下后患。河西养马之地,不容有失。虽然寇准不像刘旭知道后来历史的走向,知道李继迁最终站住了脚跟,且其孙子最终立国,但寇准觉得,确实得防患于未然。
寇准转念之间,便把刘旭的答对消化了一边。再次看向刘旭时,不禁多了些欣赏。
寇准笑道:“二郎不但才气高绝,见识也自不凡,年轻人中少有啊!寇某听人说,二郎如今还在县学就学,这是为何?凭二郎才气便是在州学,也是最顶尖的学子,可是有些别的缘由?明年便是大比之年,若是二郎有意,寇某举荐你进州学,并保你一个解试名额。”寇准这话,基本也保举刘旭一个举人了。宋代解试也就是州试,在各自州里举行,这跟明清时期解试在是指的省试有所不同。宋代虽分各路,但实际上州里有事儿,可直达朝廷,宋代的路实际上不构成一级实质上的行政单位,宋代实际上实行的是州县两级行政区划制。寇准作为一州知州,而且还是一个相当有能量的知州,他举荐的学子,只要不是实在差得说不过去,州试的考官肯定会酌情让他中举的。在寇准看来,刘旭才气高绝,保他一个举人也不算什么事。当然宋代举人远比不上明清时代的举人吃香,宋代文人要考中进士,才算真的出人头地。
虽然寇准保荐的学子,只要不是太差,基本上都会中举,但刘旭自己什么斤两自己清楚,怕是自己恰恰就是属于这太差的一类。刘旭虽有心答应,混个举人。不过怕是一到解试,自己这连毛笔字都写不了的水平,必定露馅,到时反而不美,想想决定还是推辞了吧,当下刘旭起身说道:“承蒙知州大人厚爱,学生惭愧。实不相瞒,学生除了会做几首歪词,于读书一道实无所通,这科举怕是有心无力。说来惭愧,学生这个县学痒生身份,还是考了几次都没考上,托关系走后门,才得以入的县学。知州大人保荐学生参加解试,学生实是怕丢了知州大人的脸,是以不敢答应。”
寇准不禁有些奇怪,文人学子谁不想考取个功名,搏个文字出身。自己想助刘旭早日考取功名,他反而不接受,寇准不禁对刘旭更感兴趣。想起刘旭那首绝妙的《定风波》,似乎词作表达出其对世事看破,淡泊名利的心态。可是刘旭今天这首《满江红》,却表达出对不能收复幽云的愤懑和对收复幽云的决心,似乎其也想做一番事业,不似想要逃避遁世的样子,寇准还真有些吃不准刘旭的心思了。
寇准想想,难道刘旭真的对读书考试不感兴趣?似乎只有这一种解释了。想到这,寇准不禁笑道:“二郎天份极高,看事独具慧眼,见解独到。只怕你非是读书不行,而实是心不在读书科考上吧。也罢,你既不愿参加考试,不如随我学点为人处世的学问和一些为官之道,日后若有机缘,我或可举荐你为朝廷所用,总不至于埋没了你,如何?”
刘旭心中大喜,终究还是抱上这条大腿了啊,这个机会可得抓住,刘旭当即起身行礼道:“谢老师厚爱,学生这厢有礼了!”
寇准见刘旭行礼,也甚为高兴,当即笑道:“不用行此大礼,你我可算是亦师亦友,我比你长着十几岁,多些为官及处世的经验,这我方面我可以指点你。可要是单以诗词而论,我还比不上你呢!”
刘旭躬身道:“老师过谦了,学生那几首歪词,岂能比的上老师大才。”
张通判朗声笑道:“恭喜寇大人喜收佳徒,也恭喜二郎喜得良师!”
崔烨也起身笑着祝贺!
寇准和刘旭也都笑着回礼。
寇准觉得发掘一个良才,心里很高兴。而刘旭心里更爽,有寇准做自己老师,以后自己在大宋就可以好混很多了!
这时崔烨道:“二哥一直还未有表字,如今得拜寇大人门下,不如请寇大人为二哥取个表字吧!”
刘旭忙起身对寇准躬身行礼道:“大哥说得正是,还请老师赐个表字!”
寇准见刘旭执礼甚躬,心下也是高兴。当即寇准沉吟说道:“二郎名字取旭日初升的旭字,令尊想必是望你前途光明,也有盼你行事正大光明之意。昼有日,而夜则有月,晚上若想有光明,则需云开现月明,老师就是为你取个云开的表字吧。盼你行事正大光明,无分昼夜,光照日月,也望你前途光明,你看如何?”
刘旭以前听着自己名字,就是个俗套的名字,哪曾想过这许多讲究!反正后世自己的名字,是自己父亲随手给自己取的。至于大宋刘旭的父亲,给他起的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自己就不知道了。当下听寇准为自己取字云开,听起来也不错,那就叫云开吧。忙躬身说道:“谢过老师赐字,学生一定谨遵老师教诲,做事堂堂正正,必不使老师丢脸。”
寇准笑道:“当然做事堂堂正正,并不是要你不去权谋机变,这些以后我会教你。”
刘旭忙又道:“谢过老师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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