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自车厢中取出一袭大氅,展开披在小洛肩头,“秋深夜凉,穿得这么少出门会着凉的。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他的臂弯环过小洛的肩,垂下眼帘便是他宽阔的胸膛,一股燥闷席上她的双颊,她的头垂得更低,瞅着轻轻合拢的大氅,将她的身体包裹在一片温暖里。不知是凑巧还是有心,竟然与小洛身上的女敕黄裙衫相得益彰。
只见他结实却不失修长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拾起大氅领口的绦带,在小洛颚下挽起一枚蝴蝶结,手指不经意间轻触了一下小洛脖颈处在外的肌肤,让她不自觉身子一颤,直觉他的手指坚硬中微显粗糙,与母亲纤柔的十指有着天壤之别。
鼻端萦绕着他若清风一般清凉干澈的气息,鬓角零落的碎发迎着他扑面而来的气息微微起伏。身后大门高高的门楣上挂着两盏硕大的灯笼,以薄如蝉翼的轻纱制成,比起普通的纸灯笼光彩更加朦胧氤氲,他的脸笼罩在一团光晕之中如虚梦幻影。胧月迷彩下的二人无限暧昧。
系好大氅他自后退一步,抬眸淡然一笑,小洛忙低头敛眸,她怕自己来不及掩饰,将自己一腔心猿意马暴露在他眼里。她望着身上的大氅,戏谑问道:“看来你是专门在等我的!”
“是呀,”他面露微责,“我怎能让你一个柔弱女子独自星夜赶路,倘若出了什么差池,岂不是枉费我当初救你的辛苦。”
他一语提醒了小洛,她猛然抬起头担忧地瞅着他的右臂,问:“雀儿说你救我回来时受了极重的伤,现在可好些?”
“不要担心,已经全好了。本也不是什么‘极重’的,只是皮外伤而已。”似乎看出了小洛表情之中透出的内疚,他有意夸张的用力摆动了几下右臂,“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所受的比这重得多的伤,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你不必介怀。”
小洛连忙扯住他的衣袖,阻止他的继续做那样的举动,害怕他会扯动了旧伤。“好了,不必这样做,我知道了。”抬眼间正瞅见那一双璨若星辰的眸子,一转不转地盯着她抓着他袖口的手,那略显深邃的目光中,有着某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在涌动。
虽然她看不懂,却也知道自己这样拉扯陌生男子不妥,虽然更亲密的举动都有过,可那毕竟是在她无知觉的情况下,如今不同往日。她急忙松开手,低眉敛目退到一旁深深的埋着头,一张脸滚烫的如同在炭盆里烧过。
他看着小洛尴尬的样子,会心一笑,为了缓解她的窘迫,他转移话题对她道:“今夜月色不错,在离开之前陪我走走好吗?”
小洛抬头望着他疑惑的问:“你怎知我今夜会走?”她的目光已恢复平淡无波。
“你今日早间来找我,只因当时我府上有客人所以并未能见你。你我已往素不相识,你要见我不外乎两个原因,一为当面谢恩,二为请辞,联想到日间你央雀儿带你游览府内,看似闲逛,再往深里想不免有另外一种用意,所以我猜测第二种可能性较大。想必是你料到大伤初愈就要走,我……,”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继而道,“雀儿必会阻拦,所以打算深夜‘出逃’。”
“原来你都知道!”小洛语气别具意味。
他微微一笑,并不介意小洛言语中的暗讽,“别忘了你是住在我府上,有些事不必我刻意嘱托,即便我不想知道也会有人主动来告诉我。”
“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测,就算如你所料,也不一定是今夜,你就不怕空等一夜?”小洛说着只见他身后街角处转出一位青衣小厮,手中提着灯笼向他们走来。
“我将自己精心喂养了两年的金顶黄莺送给你,你却将它放了……”说这话,那小厮已走到他身后,将手里的灯笼递给他,垂着头毕恭毕敬地说:“夜路难行,爷还是带盏灯吧!”
“嗯!”他接过灯笼,摆摆手让小厮退下了,对小洛续道:“幸亏它识得旧主飞回到我身边。”
听了他的话小洛心内有一丝失落,原来那只黄莺并非是他特地寻来送给她的。
她抬起头看向他,只见微朦的夜色中他英挺的面容不再凌气逼人,温柔的眸光与融融月色融为一体。她真的不忍心开口拒绝,但是她又不能不拒绝,因为她之所以选择深夜赶路除了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还有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见她久久未回答他的请求,他转头遥望着藏蓝锦缎一般的夜空,虽未看她却一开口便说中她的心事:“你是想趁着夜色掩护上山吗?对你母亲的生死还不甘心吗?”
“是。”虽然因他的了然感觉诧异,小洛还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坦然承认了。
“这里离你要去的地方路途遥远,即使快马加鞭没有一两日你连若水镇都到不了。”他三言两语打乱了小洛的打算。然而又有另外一股暖流涌上小洛心头,想到当时他身负重伤,带着昏迷不醒的自己日夜兼程的逃躲,又是经历了怎样的一番艰难凶险。“不如先陪我走走,听我说两句,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
会吗?小洛心中自问,不自觉的移开视线随着他的目光抬起头望向苍穹。遥远处繁星如碎钻密布,弯弯新月妖娆美丽,将偶尔飘过的如纱薄云勾挑的丝丝缕缕,含羞带怯却又不甘被遮掩,半掩半露的探出尖尖的双钩,勾起了她心中万千难以言表的情愫,真正是夜色撩人!
那欲露还羞的月就如她此刻的心境,谁也看不分明,就连她自己也看不清。偷偷地瞄向身侧的他,他正在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同样的让她看不分明。
“走吧!”他突然拉起了她的手,骤然袭来的亲昵举动让她倍感不适,本能的想要抽回手,谁知他只是将手中的灯笼挑杆塞到了她的手中,瞬即便松开了她。“深夜路难行,你拿着吧。”
手掌中笼杆上残留着他温热的掌心温度,裹在大氅中始终冰凉的身躯,随之一点点暖了起来,总是他的一个小小的举动便让她倍感温暖,是她的感情太脆弱,还是她过往的生活太凄寂!
他牵起身侧马车的缰绳提步前行,小洛疾走两步赶了上去,提着灯笼帮他照路,两人不知不觉靠得很近。
夜风微重,迎面而来的风中全是他的气息,通过鼻息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她心绪有些紊乱想要离他远些,可是风吹笼摇、烛火晃动,本来就没有多少光亮,她只得垂下头希望自己绯红的脸颊能避过他的视线。
风撩起大氅的前襟溜了进来,吹在身上已颇有凉意,街道两旁胡柳垂地的枝条虽依然繁密,却已显现出了萧索之态。
秋,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丰硕柔和,却也最为短暂,在小洛窝在屋中养伤的十几日间就已接近了尾声,她不禁心头凄然,不知自己的人生会否同这易逝的秋一样短暂。
他的声音穿透‘沙沙’的风声悠悠传来:“既然你懂得深夜上山,想必料到了此刻回去仍然凶险异常。”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反对还是赞成,“难道你还想着回去救你母亲吗?”他转头瞅了一眼小洛,那眼神有些不忍“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是我不认为你母亲还活着,即使活着也不会还留在那里。”
“我清楚我娘十有**已经死了,当时我虽然身负重伤躺在草丛里动不了,但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的清清楚楚。”想起当时,小洛心中一阵酸楚,顿了好久才强忍下涌上喉咙的哽咽,“他们说过我娘必须死……”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回去?”他转头,即惊愕又心痛的看着她,想到她当时听到这些话该是如何的绝望和悲伤。
“娘决不能就这样平白的去了。我要找到他们,就必须从他们出现过的地方找起。风过留痕,即使那些人已经不在那里了,一定也会留下些可寻的痕迹。”鼻端似乎又嗅到了那淡淡地熟悉的气味,小洛恨恨地说,“而且他们为了抓我煞费苦心,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那里一定还留有他们的眼线。只要我一出现,我相信不必我费尽心机的找他们,为了抓我,他们自会主动的找来。”
“抓你!”他哧鼻苦笑,“那一剑刺得那么狠,可不像要活捉你。等他们找上你,恐怕你连他们的样子都来不及看清……”
“刺伤我的不是他们,”小洛抢言道,“是在他们之前的另一拨人。”
“还有别的人?”他眼中的惊诧更甚。
“是,”小洛的眼里闪过一抹阴邪的光,“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是我能确定他们是两伙人,一个想杀我一个想抓我。正因为如此我才想搏一搏,也许我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
他惊讶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女孩只有十三四岁,笼火下光洁的面颊上细细的绒毛隐隐闪现。让他惊讶的不仅是她小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智,更是她的胆量,还有她掩也掩不住的决绝和狠戾。“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冒险吗?”
“知道。”
“那我问你,你是怎么计划的,又有几分的胜算?”
小洛自嘲地笑了笑,“我说了我要搏一搏,所以没有计划,至于胜算吗……,因为我不知道谁会先找到我,所以说……,一半一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