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人已进入山坳中的树林,马儿在树木间左突右撞的穿行,已无正路可寻,小洛暗想:原来弃车骑马是因为这个原因。请使用访问本站。这样想着心里的怒气少了,羞涩却更甚了,阳光经过繁茂绿叶的晕染,落在两人面上温柔无比。
渐渐地光线暗沉下来,枝叶间漏进的阳光显露出金黄的颜色,一阵峰回路转,题着若水镇的牌楼竟然遥遥在望。小洛胸腔中一阵酸涩涌动,视线随之有些模糊,朦胧中曾经与母亲不冷不热的相处、与镇上姑娘们相互调笑、与幕姐姐相互维护照料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掠过,她此刻的心情如同离家多年疲惫不堪的游子终于回到曾经生活长大的地方,却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
眼看着就要行出树林,刘世昮却在此时忽然勒住马儿。小洛疑惑地问:“前面就到了为什么停下来?”
刘世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指小镇的方向,问:“你在若水镇长大,可发现与往日有何不同?”
小洛被他一问,也确实意识到了某些变化,留神细看,果然发现若水镇不似往日游客商贾攘来熙去,倒多了数十官兵驻守在牌楼下,凡过往行人一律截下盘查搜身。“若水镇虽然繁华,却到底是座偏远小镇连正经的府衙都没有过,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官兵驻守!”
刘世昮默然点头,显然心中置疑的正是这点,“在带你回家的路上,我也曾碰巧遭遇过两股士兵截杀。这些人多半也是冲着我们来的。”听了他的话小洛对当日他带着自己一路的艰辛又多了几分猜测。
刘世昮低头略微思索了一阵,忽然抬头,对着半空“啾啾”学了两声鸟叫,一声清厉地鸟啼立刻惊破了寂静的树林,紧接着一抹女敕黄辗转地破空而来。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惊喜地扭头,只见影儿落在刘世昮肩头,摇头摆尾地瞅着她,过了一刻忽而展翅扑棱棱跳到小洛肩头,低下头开始仔细梳理沾染了刘世昮身上的鲜血的尾羽。
刘世昮轻点了一下它小小的头颅,笑道:“卖主求荣的小东西!”
小洛马上袒护道:“它哪里是卖主求荣,我看是怕了你身上的血腥味……”话未说完,马上意识到现下的境况全是因为自己,说这样的话太不合适,立刻住了口,抬眼偷瞧刘世昮的神色。
刘世昮神色淡然,面上仍旧挂着浅笑,对着影儿学了几声鸟叫,看似在逗弄它,然而影儿听了这几声似像不像的鸟叫,竟然振翅而起向树林外飞去,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小洛奇道:“它大老远跟来,怎么突然就飞走了?”
刘世昮笑而不答,柔声道:“它自有它的好去处,我们跑了这一日一夜兵困马乏,不如先在这儿歇一歇,慢慢再想办法进去。”说着他率先跃身下马,小洛无奈只得跟着翻下马来。
刘世昮隐身在林边的树荫里,静静地盯着若水镇门楼下的士兵神情淡淡,然而眼神里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冷冽,是愤怒、是深的让人心寒的仇恨、是隐忍的痛苦……,还有太多小洛看不懂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冷得让身边的人都感到心寒!?小洛不敢问只能在心里暗暗猜测,是因为我吗,带我回家的路上一定经受难言的艰辛,右臂也是被那些士兵所伤吗!她的手情不自禁的轻握住了他的右臂,还会痛吗?舞剑时还能如以前一样轻松自如吗?
刘世昮随着小洛手掌的触碰,低下头瞥见她脸上毫不隐藏的心痛,痛得他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竟然有一刻他对自己的决定有些犹疑,他忙收起心中的情绪,脸上挂上了他一贯的浅笑。“不用担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如果我说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去了,我们回去吧!好吗?”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刘世昮探寻的问,却又好像并不需要她回答,他抬眼望着前方的若水镇,视线却仿佛落在更遥远的地方“我的母亲是个苦命的女人,她在我十一岁那年离开了我,在她生前和亡后我从不曾为她做过什么,多年来这一直是我最大的遗憾……”刘世昮自嘲地一笑,掩去了眼中一闪即逝的悲伤,“所以你的心我理解。我可不想你口头上说不想去,哪天我一不留神你又偷偷溜掉了。”
住过他那座如斯豪华的别院,原以为他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公子后嗣,未曾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伤心事,“就算我今日的心境你能感同身受,也没必要舍命陪君子呀,就算帮了我又能补偿什么呢!”小洛急道,“为什么不能治好我的伤之后,大大方方的放我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像以前一样生活。”
“像以前一样的生活!”刘世昮瞅着小洛轻笑着反问,“你觉得在我带着受伤的你逃走,又与你的那些敌人周旋搏杀数次之后,还能像以前一样生活吗?!”小洛一时语塞,是呀为什么自己从未想过,原来已经将危险置于他身上。刘世昮口气蓦然一转,戏谑道:“所以呀,别总想着撇下我,完成心愿之后,好好想想救命之恩该怎么还吧。”
正当两人说话间,小洛忽闻身后“沙沙”一阵轻响,轻的如同微风拂草极不易察觉,只因她是猎人所以警觉性较之常人自然高出许多,咋闻之下即刻跳起,躲到刘世昮身侧。
刘世昮见她一副受惊的兔子一样,忍不住取笑道:“就这点胆量还时刻想着逞英雄。别怕,自己人。”
小洛此刻也看到了来人不过是个身材瘦小的姑娘,难怪脚步声那么轻,遂不服气道:“现在这样的处境我自然警觉些,你看得到,我背对着她看不到才会害怕。”
刘世昮收起面上的浅笑,肃容转而看向对面的姑娘,问道:“情况如何?”
姑娘立即屈膝单腿跪在地上,俯首回道:“进山的路只有通向若水镇这一条,入口处又有重兵把守,往来人员又盘查的十分仔细,所以镇上的人员还算单纯,唯一的障碍只有驻守的这些士兵。”
“嗯!你做的很好!起来吧,”刘世昮抬手示意让她起来,姑娘顺从的随着他的手势起身,却仍不敢抬头直视他“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姑娘毫不犹疑的应了一声“是”,竟然都未曾问问是什么事,小洛心中不由得起了好奇,什么样的人家居然有这么大的规矩。猝不防正对着姑娘说话的刘世昮蓦然转首,正对上她专注而探究的目光,小洛心一慌,忙心虚的低头避开。紧接着却又在暗骂自己:干嘛总做这种没出息的小女儿神态,反倒漏了心思。念头一转立刻又抬起头狠狠地回视着他。只见刘世昮一脸的严肃,眼睛里却透着促狭,小洛心里的自苦更甚了:错错错!什么时候你成了呆子,总是露出一副蠢像。
刘世昮别过头,装作无视小洛一脸的苦相,严声命令道:“月兑下你的大氅给我。”
“为什么?”小洛不解地问。
“让你月兑你就月兑,问这么多干吗!”
小洛一时想不明白他的意图,又不满他突然变得强硬的口气,所以只是询问的瞅着他。刘世昮见她迟迟不肯动手心里一急,伸手去扯她脖颈处大氅的涤带,小洛本能的伸手护住胸口,却还是迟了一步大氅已经落在刘世昮手里。小洛对他一再做出大胆的行径,即羞且恼却又因为有旁人在不便发作,只能尴尬地怒瞪着他。
刘世昮将手中的大氅抛给对面垂首而立的姑娘:“穿上。”
姑娘虽一直未敢正视刘世昮,却能及时出手接下兜头抛来的大氅,身手灵巧反应敏捷,看来也是会功夫的,而且身手极好。
见姑娘接下大氅,穿在身上将兜帽罩在头上后的样子,竟然与小洛极为相似,她脑内一惊,联想到姑娘方才禀报的情况忽然明白过来,急忙拦在正向马匹走去的刘世昮:“不行,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我去冒险。”
刘世昮推开她继续向前走,小洛急了伸手抱住他的手臂:“你这算什么,让我内疚死吗?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你这么做!”
刘世昮见一时抽不出手臂,又不忍心甩开她,只得对跟在身后的姑娘摆头示意道:“你先上马等我。”
姑娘微一颔首,向拴在远处的马匹走去。
刘世昮转回头深深地看着小洛道:“我的身手你刚才也见过了,比起那些心狠手辣的黑衣人,这些吃皇粮的士兵都是草包,你不必担心。”此时远处的姑娘足尖轻点竟跃起人高,身形微转翩然落于马背,轻灵的如同舞姿。“看见了吗,带着她比带着你轻松有利的多。”
小洛一时语塞,心中暗想:我的确是他的拖累,跟着他只能害了他。心中虽觉得让他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为自己拼命十分自私,却又说不出什么。犹豫间手下的力道已松,刘世昮趁机抽出手臂向前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小洛无力地质问:“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一切吗?”
刘世昮身行略顿,头未回地道:“在知道你要走时,我已做了准备,我们的命运在救你的那一刻就系在一起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本来是想着带着你冲进去的……”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既然没人知道你是女子,不如让你独自走一段,虽然这么做很担心,总比跟着我拼命的好。你在这儿长大要懂得利用地利的优势,子夜前回来,我会在这儿等你,”他说着忽然回头,满眼的担心忧虑却又无奈,“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见小洛点头应允,他一咬牙回头大踏步的复向前行。
小洛望着夕阳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道:我永远都会记得那游离的时刻唤回我的温暖,那玉兰树下无语的关怀,那充满血腥味的可怕却又让人感觉踏实的胸膛。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