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慈不掌兵
梦箐回味着这句话,有些疑惑:“可是祖母,我又不是将军,我不带兵呀?”
祖母抚模着她的秀发,意味深长道:“傻丫头,你以为,掌权一个有着上百年历史的世家,比管理一支军队简单吗?就说今儿这事儿,你是不是觉得,祖母下令灭慕容家满门,很歹毒?”
梦箐略一犹豫,还是点头说了实话:“我觉得就算慕容家主放纵慕容武上门挑衅,但他们的妻儿子女都是无辜的,我们不该残杀弱者。”
祖母冷笑:“弱者?哼!这江湖上,弱者有生存的机会吗?”
一句话,让梦箐意识到,这不是现代,这是生存法则更加血淋淋的古代,弱,就意味着流血和死亡。
“今日你手无寸铁,欧阳飘云跟你还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姐妹,她放过你了吗?”
想起欧阳飘云那寒冷痛彻的眼神,梦箐低头沉默。
“你要记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能力不足,祖母可以教你。但你必须要记住喽,对待敌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欧阳世家能在这天幕大陆上屹立百年不倒,靠的可不是妇人之仁,明白了吗?”
老太君说到最后,陡然严厉起来。
梦箐也不笨,很快就意识到了,如果自己将来成为家主,就必须为欧阳世家上下几百口人负责,而不是凭着自己的任性行事。
柔弱的眼神里,闪过坚毅之色:“祖母,梦箐懂了。”
老太君点头,满意极了,吩咐她按一下贵妃榻下面的一个机关。
待那机关开启,自屏风之后,突然多出了一面光滑的墙壁,这墙壁与壁柜镶嵌得严丝合缝,哪怕用放大镜都不会注意到。
梦箐惊讶的合不拢嘴,老太君却是面色冷静,又让她按了一下那墙壁上的凸起处,接着,啪嗒一声,墙壁上出现一个绿玉盒子。
那盒子,是用一整块的上等绿玉制成,巧夺天工,雕刻精美,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在老太君的示意下,梦箐双手捧着那玉盒,小心翼翼地走回到贵妃榻上,轻手轻脚地放下。
老太君却不以为意,双手运气一道内力,“轰”的一声,拍碎了那绿玉盒子。
绿玉碎了之后,露出一本古朴的线装古书。
梦箐流露出一脸惋惜,啧,这欧阳世家是多有钱啊,真够奢侈的。
老太君仿佛读懂了她的心事,将那古书推到她面前,道:“这本书,是欧阳世家的先祖,在百年之前藏起来的,先祖曾有令,欧阳世家不到风雨飘摇之际,不得打开此盒,所以你看到这盒子是整体镶嵌,不能打开,为的,就是以防后世子孙忍不住偷窥此中天机。”
梦箐双手如获至宝地捧着那线装古书,双手颤抖着,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底升腾起来。
她仿佛预感到:这本书,将会彻彻底底地改变自己今后的命运!
“没有人知道,这本书的内容是什么,就连家主也不知道。”
“祖母,您现在,是要把它给我吗?”梦箐问得很紧张。
老太君慈祥地笑了,点头道:“是。欧阳世家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际。”
“有那么夸张吗?”
老太君沉重道:“是的,振兴欧阳世家,就要靠你了。”
欧阳世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自己手里。外人都道欧阳世家排行第三,实力不可小觑,但老太君自己心里有数,这数十年来,欧阳世家每况愈下,自己的大儿子战死疆场,二儿子早已夭折,三儿子欧阳见华只怕也是精神不好了,女儿已经出嫁,孙辈中,唯独能担当大任的,就只有欧阳梦箐了。
“梦箐,祖母希望,你能记住,祖母交给你的,不止是一本欧阳世家珍藏百年的古书,更是整个欧阳世家的命运,和这几百个家人、几千个族人、以及四万神隐城百姓的性命!”
刹那间,梦箐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沉重起来,握着那古书,她甚至有一瞬间想要赶紧放下,逃离这个地方,逃避这些责任和义务。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也不愿意逃离。
这辈子有机会重头来过,那么,她就要活得轰轰烈烈!
“祖母,您放心,孙女向您保证,有我欧阳梦箐活着一天,欧阳世家,就会成为天幕大陆最强大的存在!谁也不敢欺负欧阳世家的人,谁都休想挑衅我神隐城!我会保护神隐城的子民!保护欧阳世家的百年基业!”
责任,使命,第一次,她意识到,这两个词的沉重。
将古书藏好,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一回头,又发现坐在屋子里,神色冷清的那位冷面鬼皇。
梦箐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瞪眼:“你又坐在这里干什么?”
尽管满脸不耐烦,心中对于他的出现却丝毫不惊奇,反而暗暗观察着,见他没受伤,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欧阳梦箐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这冷阎王再怎么说也救过自己一次不是。
“来祝贺你。”
梦箐走过去,挑眉,“祝贺什么?祝贺我欧阳家今日死了那么多家丁?”
“非也。”
鬼皇不紧不慢地给她倒了一杯酒,表情冷酷,语气冰凉:“祝贺你向自己的目标又跨前了一步。”
他清冷幽深的黑瞳,漫不经心地往她手上瞥了一眼。
梦箐立刻将书藏到自己身后,板着脸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跟自己装傻?
鬼皇举杯,优雅自若地将一杯酒饮尽,这才慢吞吞开口:“放心,本皇对你手中的书没兴趣,帮助你达成目标,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言毕,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来,喝了这杯,庆祝一下吧。”
梦箐在他对面坐下,寒着一张俏脸低沉道:“死了那么多人,有什么可庆祝的?”
鬼皇黑眸里闪过一抹异色:“怎么,你还在乎那些家丁的死?”
这话,梦箐可就不爱听了,她来自一个宣扬生命平等的世界,对她而言,无论是富甲天下的世家之主,还是卑微的欧阳府家丁,那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然而,红唇微微张了张,最终还是默了。
她跟他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人,要怎么解释?又何必解释?
如果是懂自己的人,无须解释;如果他不懂,解释也只是浪费唇舌。
叹息一声,从不喝酒的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在喉咙里辗转,刺激,呛鼻。
她一张女敕白的小脸立刻涨的通红,不停地咳嗽起来。
一只温暖的手轻拍着她背部,男人冷若寒潭的声音透着不耐:“不会喝又何必逞能?”
“关你屁事!我高兴,我乐意,丫管得着吗?”白了她一眼,倔强的女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鬼皇那晶莹明亮的黑眸,彷如一汪深潭,黑漆漆的眸子里有光华在流转:“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逝者已逝,一切都是各人自身的命运,你又何必为他们哀伤。”
不惯安慰别人的他,说出这些安慰的话,连自己都觉得别扭。
梦箐瞪了他一眼,看见他斜飞的眼底里,有一抹深深的她看不懂的情意。
又是一杯酒下肚,许是有些喝醉了,她睁着一汪明亮的剪影秋瞳,悠长的睫毛刷刷地,像是要刮起他心底那一层尘封已久的柔软,那柔软的话更是让他心中一动,“他们也是娘生父母养的,在家也是有亲人疼爱的,凭什么生来就该受人作践呢……”
黑眸里,有一丝晶莹的雾气闪烁着,不知是为那些不知名的家丁,还是为自己悲惨的身世……
鬼皇抚着她的背,素来冷酷的脸也有一丝动容,好听的声音多了些温暖,“你醉了……”
“我没醉,才两杯酒而已,本姑娘没那么孬……话说鬼皇,你这张脸还挺帅的,不过就是眼睛太冷了,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咦,你怎么有两张脸……”
女敕白修长的手指,借着酒意,抚上了他冷峻的侧脸,在碰到他悠长的睫毛时,他黝黑的瞳仁猛地一颤。
紧接着,怀中的小女人就一头栽在桌子上,醉晕了过去。
鬼皇勾唇,这梨花酿,俗称三杯倒,这天底下,除了他,他还没遇见过喝三杯还安然无恙的人。
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小女人。
嫌弃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想就此离去,但,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肩膀,犹豫了一瞬间,终究是抱着她,大踏步走向床边。
回雪恰在此时进来,看见鬼皇抱着小姐,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榻上,再细心地给小姐盖上锦被。
显然他不常照顾人,这么简单的小事,他做来却显得笨手笨脚。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她看花了眼,一向冷酷的鬼皇,那冷峻的脸上,似乎挂着淡淡的笑意。
鬼皇早在她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时转过身,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若冰霜。
他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你家小姐今夜可能会做噩梦,今晚你就守着她吧。”
她大概是第一次看见那样血腥的场景,知道她受了刺激,他才贡献出自己珍藏的梨花酿,特意将她灌醉。
看不出冷面鬼皇居然也会关心人,回雪唇边抿着笑意,“是。”
翌日清晨,梦箐醒来的时候,欧阳府又再次喧闹滔天起来。
她撑着双臂坐起来,看着不知何时窝在她胸口的小白,无奈一笑,揉着有些宿醉胀痛的脑仁,问房中的回雪:“外面怎么这么吵闹?”
回雪见她醒来,赶紧吩咐流萤端来醒酒汤,一边伺候她沐浴更衣,一边小心应道:“回小姐,是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她怎么回来了?”
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大小姐,是二夫人的女儿,也是欧阳老太君的长孙,因此备受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