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听见那道尖细的声音传来。
肖雲的目光缓缓挪到贤妃身旁的男子身上,看他的面容,一如从前,只是没了胡子。可肖雲却深深记得这个人:“李副将军!”
李渡双目含泪看着他,不禁跪了下去:“属下无能,未能保夫人与大公子周全,害得他们落到那狗皇帝手里,属下实在愧对大将军!”他诉着,深深磕了三个响头。
端木初现在可以肯定了,她后退了几步,倚着方桌坐下。只见肖慕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似是未从这眼前的事实里回过神来。那方,傅君涅也是如此,目光微微颤抖了一下,从贤妃身上移到那个半张脸不堪入目的中年男子身上,不禁摇了摇头:“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怎么听不明白。”
贤妃这才回头看着傅君涅,泪眼婆娑的道:“涅儿,为娘瞒了你这么多年,都是因为我以为肖雲已经死了。但是、、、”她回眸深情地注视着眼前的肖雲,深深笑道:“他还活着!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涅儿!”
“亲身父亲、、、、”他喃喃,目光缓缓从那人身上收回,不由得转过身去:“我亲身父亲不是当今圣上吗?我不是姓傅吗?”他面朝着墙壁,心底一阵难受。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当今皇帝就是他的生父,他一直在想为什么父皇不爱他,为什么从来不抱他,为什么不管他多优秀,他从没正眼瞧过他。原来、、、这就是真相!他根本不是他的儿子,他根本就是前朝余孽。
肖雲忘了傅君涅的背影一眼,不禁鼻间微酸。
“肖慕叶,你去哪儿?”身后传来端木初的喊声,几人齐齐回头看去,却见端木初追着肖慕叶出去了。
贤妃的目光也闪了闪,隔着牢门勉强一笑,问道:“那就是叶儿吧?”
肖雲点头,吩咐人将牢门打开,将里面的三人放了出来。
他与发妻聂晓茹,总算相见了!他却如何也没想到,他自己的发妻和儿子,竟然会成为狗皇帝的妃子,皇子。就如端木初刚刚知晓沁姨是司马风失散多年的妻子一样的惊讶!
端木初找到肖慕叶时。他正坐在悬崖边一株老桃树的枝干上。素白的衣衫轻轻浮动,墨丝披肩,脸上还戴着面具。
端木初在不远处看了他许久,才缓缓的向他走去。她爬上树梢,与他比肩而坐,目光也看向他看的地方——那片山间翻腾的云海。
温柔的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山风吹着两人的面颊,却不觉得冷。端木初耸着肩膀,双手撑着树枝,轻轻向他靠近了一些。
“肖慕叶,你怎么了?”她侧目看着他,那张碍眼的面具挡住了那张俊美的容颜。
肖慕叶没吭声,她不觉有些气恼,伸手将面具摘了下来,总算是见到那张好看的脸了。她轻轻抬手,抚了上去:“你这张脸与傅君涅好像!你们真的是亲兄弟吧!”
肖慕叶的身体颤了颤,猛的挥开端木初的手,她轻叫了一声,身子不禁一歪,向前后倒去。
“阿初!”那人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拉住了。端木初惊魂未定,只见手里那张银色的面具已经调到崖下去了。她蹙起了眉头,打算回头好好训斥肖慕叶。
怎知,她刚刚回眸,那人便就势将她揽进了怀里,不松不紧的搂着。她愣了愣,一时忘了挣扎。鼻间流进一缕淡淡的冷香,她就那么静静地趴在肖慕叶的胸口,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听见。
肖慕叶的怀抱十分温暖,她一动不动的偎在他怀里,享受着片刻的温暖。
耳边响起那人的声音,道:“阿初,我一直以为,我是没有娘亲的。”
她微微抬头,目光探到他削尖的下颌,不禁出神。
只听肖慕叶的声音从头顶继续传来:“她为什么会是贤妃呢?为什么她为了傅君涅愿意冒险来十二指山,而我却从小没得到过她的关爱。”他揽着她的手紧了紧,遂而道:“你知道我有多羡慕那些有娘的人吗?”
她知道,端木初怎么会不明白呢!她也是自小没了爹娘,甚至连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没有;还有顾云安,他也一样自小失了爹娘。他们都懂得没有娘疼,没有爹教的滋味。
她扬唇笑了笑,伸手环上肖慕叶的腰际,喃喃道:“你虽从小没有娘亲宠爱,但是你至少还有你爹爹啊!傅君涅虽有你娘宠爱,但是没有你爹的悉心教导啊!你们都是一样的,我想她也有她的苦衷,否则也不会带着傅君涅留在深宫之中的。”
肖慕叶颤了颤身体,为她的主动而欣慰,不禁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你说的是,阿初,能遇见你真好!”
端木初微微红了双颊,却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心间一阵甜蜜。其实,能遇见肖慕叶才是她的福气!
她没有发火,肖慕叶便满意的笑了笑。天边的云雾也散了,他的心情也豁然开朗,却还不想回去。如若能像现在这样,静静搂着她过一辈子,他就满足了。但是他明白,自己不能太过自私,阿初的大仇未报,江山也没有夺回来,他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让她卸下肩上的担子。
“肖慕叶,你说的话都作数的对吗?”
“对呀!”
“那你说过,你会一直守护我,也作数吗?”
“当然。”
“那我们以后会怎样呢?”
男子轻笑,在她耳边低语:“成亲,然后生一堆小宝宝。”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这宁静的景色,端木初从桃树上一跃而下,拂了拂衣摆上的灰尘,从那地上躺着的某人身上迈了过去。
朗朗天地之间,便只剩下肖慕叶一人躺在地上捂着左眼痛叫。方才他又没说错话!阿初干嘛揍他!
——
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一名男子静静坐在榻上,右手拿着一本兵书细细翻阅。门外忽的闯进一个太监,边跑边喊道:“二殿下,不好了!”
锦衣男子微微抬眸,瞟了那人一眼,低头继续看着兵书道:“什么事?”
方公公在他面前顿住脚,正了正头顶的帽子,道:“贤妃娘娘带着大皇子回来了!”
傅清夜这才来了兴趣,腾地站起身:“他们怎么回来了?”本以为此次傅君涅被抓是好事,他被抓了,就没人与他争皇位了!再者,父皇也快不行了,贤妃去十二指山一定是有去无回的,现在怎么两人都回来了!
“他们现在在哪里?”他冷声问道。
方公公急忙低下脑袋:“奴才方才看见贤妃带着大殿下到皇上寝宫去了。”
他的话刚说完,便看见傅清夜扔下兵书往殿外去了。
转过数道回廊,穿过后花园,他步进了皇帝的寝宫。宫人拦住了他,道:“二殿下,贤妃娘娘方才吩咐,谁也不许进去。”
傅清夜侧目看了那小宫女一眼,毫不留情的挥了挥手,便将那小宫女挥倒在地:“来人,给我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拉出去乱棍打死。”他说着,脚步却没有停下来,此话再没人敢阻拦他的去路。
内殿门前,贤妃的贴身太监李渡在那里守着。傅清夜止了步子,转身从侧面那条小道拐了过去。
而寝宫内,那方龙床上躺着那名病危的皇帝。
傅君涅搀着贤妃一步步走了过去,一想到那人不是自己亲生父亲,而是拆散自己家庭的仇人,他就不由得愤怒。若不是贤妃道皇帝多年来对他们母子也算照料有加,如今他已病危,她想来与他郑重道别,所以傅君涅才随她来的。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脚步声,龙床上的那人微微睁开了眼睛。
贤妃走近床边,并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俯视着床上那人。见他睁眼看着自己,贤妃才道:“傅诟,你一定想不到吧!我终于等到今天了。”她浅浅笑着,目光较之以前,少了那份忧愁。
床上的男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贤妃将傅君涅往他面前送了送,接着道:“我该感谢你收留我们母子!从今以后,我便不用再委身于你了。看在你将死的份上,我便告诉你!我找到肖雲了,我终于找到他了。”她说着,眼泪便不由得掉了出来:“当年因为你,我们生生分开,使得我家叶儿这么多年未得到一点母爱,我家涅儿又一点父爱未尝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恨你!”
床上的男子瞪大了双眼,胸口起伏不定,似是怒急攻心,十分难受的样子。
贤妃却依旧含笑看着他,道:“今日,我们便是来想你告别的,你且安心赴死吧!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了。”
她的话说得那般冷漠,龙床上的傅诟只觉得一把火烧在他的心头,想要起身给那女人一巴掌,却是有心无力。
傅君涅看着他那狠厉的眼神,不禁向前靠了一步,俯身下去。
四目相对,他道:“我曾经数次想要讨你喜欢,如今,再也不必了。不妨告诉你吧!我曾数次派人暗杀傅清夜,我知道你宝贝他,现在你大可放心了,没人再和他抢皇位了。不过你记住,你窃取来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帮阿初讨回来的。”他说完,站直身体。
贤妃看了看他,提醒道:“我们早些离开吧!你爹还在城外等着我们呢!”
傅君涅显然还不适应那个山贼的老爹,只点了点头,随她一起转身往门外走。
龙床上的男子只涨红了脸,却怎么也起不来。
傅君涅扶着聂晓茹快要步到门口时,只听“嘭——”一声大响,殿门被人踢开了。
一道人影横飞进来,“咚——”的一声重响落在地上。
幸而傅君涅眼疾,将聂晓茹带到了窗边,才避免了被那人撞伤。
稳住脚,聂晓茹看了那地上扭动的那人,不禁掩唇惊呼:“李渡!”
傅君涅这才细看,的确是李渡。
门口顿时多了许多身影,为首的那男子一身锦衣,玉簪束发,眉目浅浅的向屋里看来。
他邪魅的一笑,扬了扬手:“这两人企图谋杀我父皇,现在就将他们拿下!”
他一声令下,那些御林军便冲了进来。聂晓茹顿知事情不对,将傅君涅往窗外一推,道:“涅儿你赶紧走!去叫你爹来救我!”她说着,傅君涅却是愣了一愣。
“还不快走!”她喝道。傅君涅这才回神,听话的跃出窗外,提气往宫外掠去。
聂晓茹轻而易举便被拿下了,御林军本想去追傅君涅,却被傅清夜制止了。
他道:“无妨,他亲娘在我手里,跑不了的。”他说着,看了聂晓茹一眼,径直往龙床走去。
床上那男子见了他,不禁安心一笑。
傅清夜却将清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勾了勾唇角,俯身过去。眼下御林军都隔得较远,根本听不见他在傅诟耳边轻语的那句话。
他说,“你怎么还不死呢?等我来看你最后一眼么?”说着,轻轻抬手覆上他的胸膛,含着浅浅的笑意,缓缓向他体内注入内力,使他体内气血翻腾起来。
半晌功夫,他便站起身来,回头对众人道:“父皇已经被这贱女人害死了!”说着,顿时面露悲伤之色。总管公公急忙宣来太医查看,随后宫中响起了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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