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上摔下来,我爬起来揉了揉,不服气地看着那颗像是在嘲笑我愚蠢的青松,小爷今天就跟你耗上了,我还真不信就这么棵歪脖子树,我还爬不上去了。
我再次退开十余步,这次不玩这么高难度动作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用点正常人的办法。咱跳起来看看能不能够得着那树杈。
目测好距离,我就撒开腿丫子冲了过去。在离大树一尺的地方猛地跳了起来,也不知道跳起来多高,我努力地伸手去够那树杈丫子。可是,就在我可怜的手指距离那树杈寸余的时候,我又被无情的重力法则给拉回了地面。
我垂头丧气地看了眼青松,又朝不远处面无表情的道凡看去,我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凡哥,我这是真没辙了。
道凡走到我面前,提起我的衣襟,然后就朝上一托,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朝半空中抛了上去。腾空而起的我在快要升到最高点的时候,下意思地伸手抱住青松树干。还好,这次刚好够着,我终于在道凡的帮助下,不光彩地“爬”上了这颗坑爹的青松。
抱住青松的树干,我伸腿踩在青松分开的树杈上,然后依着枝杈朝树尖爬上去。费了好大力气,我终于没有辜负道凡的期望,爬到了他希望的那根细小的树杈边上。
可是,我犹豫了,站在那枝杈边缘,俯身看着道凡:“师兄,你确定要我走到这树杈的中央?”
道凡朝我点了点头,“如果你能站在边缘的位置,我也是很乐意看到的。”
我瞪了他一眼,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便小心翼翼地朝树杈的中央走了过去。我每迈开一步,都战战兢兢,树杈枝干在我的脚下微微摇动着,发出的吱吱声让我胆战心惊。再这么走下去,估计我还没走到目标位置,这树杈就不能承受我的重量,毅然断裂了吧。
我把心提到嗓子眼,既然已迈开步子,决计没有退缩的可能。再怎么害怕,再怎么不淡定,也不能把一番辛苦化为流水,还有树下站着似神色自若的道凡。他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我心里知道,他对我是抱有期望的。
当我终于成功地站在树杈的中央的时候,心底里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抬眼看看云淡风轻,俯视林间郁郁葱葱,就恍如自己正站在云端,没来由的升腾起一股自豪之感。
“师兄,接下来怎么办?”
“你就在那站一个时辰好了。”
“………”
如果站在水底里,是一种冰冷的孤独感,那么现在站在枝头上,便是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我的大腿一直在跟我闹别扭,忍不住地打抖索,而那树杈也很不和谐地给我发出一阵阵不满声。
一个时辰,这比高中入学时军训站军姿还要痛苦,我又不是要做杂技演员,站这么高有毛用啊。
“站好别动,别乱想,切忌心浮气躁,不然摔下来我可救不了你。”
“还有,注意平衡,不然那树杈承受不住你的重量。”
整整一个上午,我就干了两件事,泡了个冷水浴,站在树上装了一会小麻雀。看似很简单,但真坚持做完,我整个身子骨都跟散架似的。好不容易熬到饭点,刚吃完饭想休息一阵儿,又被延寿抓到宗镜堂里念经。
或许是上午刚站在树杈上那种飘然自我的感觉太强烈,让我在诵读唯心决的时候,不似以前那般心不在焉。我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是个榆木疙瘩。延寿叫我这么做,一定有其中的道理,只是我暂时还没有悟到。
延寿见我神情专注,欣然地点了点头,“道凡,感觉如何?”
“没感觉啊。”我想挠挠头发,可惜只是模到了光溜溜的脑袋壳子。
“不要流于文字,不要曲解文意,你需用心去感受,感受天地万物融合于你眼前。你且气沉丹田,发声之时,心念集中于一线。”
我试着延寿话中所说的方法,深吸一口气,把这气憋到了丹田之内,然后再缓缓跟随着经文慢慢吐出。一开始感觉跟平常不一样,可当延寿敲起木鱼的时候,我瞬间发现,丹田内有那么一丝气息在游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关于内力之说,玄之又玄。它似是存在,又好像根本不存在。它不像你憋出来的一口气,想要吐出去就能吐出去的。我不敢确定这就是内力,但又不好问延寿,只能专心地诵读唯心诀。
按照延寿的课业安排。我每日早晨接受道凡惨无人道的魔鬼训练,一开始只是泡澡,上树,后来又多了举石,劈柴。如此坚持下来,我的身体也强壮了起来,加之延寿每日跟我将内功修炼调息之法,我渐渐感觉到身体里那一丝气息渐渐粗壮强大了起来。
外功修身强体,把身体锻造得如坚铁一般,然后再经过内功养气之道,把这股锻炼出来的力量合理地储存起来。经过半个月的坚持,道凡和延寿两人的悉心教,我终于打开了武学的大门。
身体的基础打好了,道凡便开始传授我般若拳。般若拳的拳法套路偏防御,一共二十四式。学会整套拳,我只花了三天,可真要打出样子来,却一点进展没有。
“你看你的拳头,打出去的时候软弱无力,你的步伐,也是虚浮不堪。挥拳的时候,你要把全身力量聚于肩臂,然后依拳而发。”
“还有,拳法的威力,不在于你使出多少力道,而是于你如何收放自如。如若一拳出去,力道收不回来,那么反而会伤了自己。”
我细心揣摩着道凡的话,把般若拳套路拆解开来,一招一招慢慢地体会。拳到力不到,拳出力不匀,拳收力不逮。原来练拳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多年苦工,顶多就是练成一套花架子。
唯心诀基本已经念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延寿见我不再依靠书本,便减少了颂读的次数,而是腾出更多的时间,让我打坐。
打坐,是内功修炼的基本方式之一。能感觉到内力的存在,并不代表着能够使用这股来自体内的力量。我现在的水平,就好像能感受到风,却抓不住它那般的感觉。感觉存在是一回事,把存在化为实质又是另外一回事。
“唯心诀是为师静心打坐时所感悟而创下的内功心法。它依佛理而出,禅心不定,**不出。”
延寿见我打坐半天一点动静没有,便双手在胸前游走一圈,比划出一套似是内功修炼的手法来:“你且按我的手法,慢慢调息。”
我依样照做了一遍,但无声收获:“师傅,何为禅心?”
“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心之所往,尘埃不惹,便是禅心。”
我一时悟不出来,也不心急,循序渐进我还是懂的。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慢慢来,总会明悟的。
在永明寺习武的这一个月,是我来这世界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做过一件事,日日夜夜地都想把功夫练好。可是,一个月下来,我只是初窥门径,练跟道凡过招的勇气和机会都没有。
延寿和道凡两个人全心全意地教导我,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那种真挚的情感。或许,这么安静地呆在寺里做个和尚,也是一件很快活的事吧。
这样的想法,时常在我脑海里浮现,但一想起,我便苦笑地摇了摇头,我能做延寿一辈子的徒弟,但是我还有两个结拜兄弟,他们现在生死未卜。如果真要一生呆在永明寺里,起码也要等找到水无形和尹阿媵再做打算吧。
我勤于练功,一刻不懈怠,心里想的便是,以后找到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不再是个累赘,而是一个帮手。
这一个月,除了练功,还有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就是那个在西湖边上遇到,害得我成了和尚的李仲宣不停地骚扰。
我发现古代文人比和尚还不如,和尚不事生产,但起码知道挑水劈柴,苦修度日,而文人们呢,整日游手好闲,吟几首外诗,把附庸风雅当成工作,简直就是扯犊子。
这家伙自从我出家后,便住在了永明寺里,每日除了象征性地跟延寿探讨下佛法,其他时间便揪着我谈诗词。哪个地方又出了个什么才子,吟了一首什么好词,这家伙总要拿来我面前炫耀一番。
我心底清楚,这家伙纯粹就是来挤兑我,想用激将法逼我做词,然后他又可以拿着我的词去他的圈子里显摆。哎,人心呐,无论过去几千年,都是一个德行。
如此这般,李仲宣纠缠了我半个多月,可我一直坚持原则,不剽窃任何一个后世大诗人作品。他一无所获,却也不气恼,反而误以为我高风亮节,潜心修佛,更加敬佩起我来。
整体上来说,李仲宣身上除了有点文人的呆气,其实还算一个很热心肠的好小伙,在我苦于吃不到肉的时候,这家伙总能合我心意地偷偷大半夜从寺外给我弄来荤腥。
“佛祖啊,佛祖,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你常坐我心。我这不是在吃肉,而是在修行,佛祖你要谅解啊。”
李仲宣总是在大半夜把我叫到宗镜堂里,然后偷偷从怀里掏出熟肉来。有时候是鸡鸭,有时候又是牛羊,并且都是烹制得很专业的吃食。
“得了吧,道夕你这是自欺欺人。”李仲宣跟我处熟了起来,说话也不再那么客套。
“你这肉哪弄来的,手艺真不懒啊。”我扯下根鸡腿朝嘴里塞,边嚼便问道。
“这可是来自吴越皇宫里面御厨的手艺。”
“啊?你没开玩笑?”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仲宣,皇帝的御用厨师做出来的菜进了我的嘴,这不是在做梦吧?
“我李仲宣像是满嘴胡言乱语的人吗?”
我看着他很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试问道:“那你是什么身份?”
“延寿大师没跟你说吗?”
我摇了摇头,话说认识李仲宣半个多月了,我只知道这家伙来自金陵,却对他的身份背景一无所知。
“我是唐国皇子。”
不是吧,这家伙一脸稚女敕,毫无贵气可言,居然是李煜的儿子,是不是搞错了吧。
“那么,你认识李神谕吗?”
“那是我表姑姑,你认识她?”
李仲宣好奇地盯着我,而我是惊奇地看着他,李神谕是你表姑姑,这……
“那你不应该叫我道夕,应该称呼我为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