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就这么沉默着,如水一般的平静,四人各自心怀鬼胎,不言不语。我闷头喝着碗里的清粥,心不在焉地啃着精细柔软的小馒头,嘴里却苦苦不是滋味。
一直低着头专注于眼下的食物,不去理会他们三人此刻是何神情,直到突然间听见碗筷双双落地的清脆声响,我才受惊一般的猛然抬起头。
“她、他们……这是……”我腾地一下站起来,手上不稳险些打翻碗,讶异地望向对面悠然而立的宋邻安。
太突了,清柔和凌川蓦然间就伏桌不起,一眼瞧上去像是在昏迷中,一动不动的有点瘆人。
“没事,你不用激动,他们只是被我下了毒而已。”宋邻安面上带着漠然,语气平平的不含情绪,这一瞬的口气简直像是在同陌生人说话。
“什么毒?”顾不上他的冷漠态度,我急问道。
宋邻安忽然微扬起嘴角笑了一笑,神色怪异,“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下毒吗?”
“哦,那你为什么要下毒?”我没多想,直接顺着他的话问道。
他略略抬起下巴,大概是觉得我俩之间隔着桌子不太方便,于是踱步绕了过来,站到我面前,身姿挺拔,云淡风轻且极尽随意地答道:“觉得他们太碍眼,就下了点小毒让他们稍作休息。”
“你!”我忍不住抚了抚额,叹道:“宋邻安你调皮了……”
“有吗?这种程度的还算不上吧。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清静了不少,更适合我们交流么?”
“先不说这个,你究竟给他二人下了什么毒,会不会伤及性命,有没有解药?”忽略他无赖一般的话,我咬着问题追问。
其实我十分诧异宋邻安居然会用毒,并且能使的如此出神入化叫人无所察觉,我细看了他二人的脸色,微青微紫,若隐若现,此毒似乎不一般。看来宋邻安是真人不露相,我之前倒是小觑了他。也不知他究竟还有多少本事是我未知的。
宋邻安俊眉微蹙,眼角动了动,闲闲地看着我说:“你倒是很关心他的生命安危。”
我自然知晓他口中的“他”是指凌川,也不做否认,直截了当地说道:“是啊,我很担心,我怕你宋大庄主一时想不开做出草菅人命的事,毕竟于我而言,凌川他很重要,有些你不会告知我的事,他会让我知晓,比如某些事情的真相。”
不需要再打哑谜了,真相到此也该水落石出了吧。
“阿泽——”宋邻安倏然沉下声音,靠近一步拉住我的手,表情认真而严肃地盯着我。
“嗯?”我将视线抬高一些,望入他逐渐深邃的眼,呼吸滞滞的不大畅快。
感觉到他似乎打算开诚布公地与我谈话,我心中突然凭空生出一股惧怕感,原本应该极为满足才是,毕竟那些疑团压在心中很久了,再不弄明白我怀疑我会被逼疯。但此番话到临头,我却有了畏缩之意,胸腔里似有岩浆在翻涌奔腾。
我……担心自己从他口中听到不想知道的事,同时又怕他对自己有所隐瞒,满心纠结。
有时候,直觉比什么都要准,比什么都要伤人。
顿了好一会儿,宋邻安加重力道握紧我的手,仿佛要传达一种力量。专注的眸光凝聚在我脸上,他吐字清晰地说:“阿泽,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何要如此煞费苦心来欺骗你,是不是?”
我点点头,忧心地等着他的下文。真是一种百般复杂的状况,我知道他在骗我,他亦知道我知道他在骗我……到底是何苦呢?
宋邻安涩涩一笑:“如果我说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你信不信?”
我垂下眼,没有说话。
他继续道:“阿泽,如果我保证萱儿姑娘没有危险,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再执着于此,随我离开,我们回落庄,过幸福安稳的日子,可好?”
他说这话的语气尤为真诚,甚至带着一丝乞求,高傲如他,这样与我说话,如何能不动心?可是……
我咬了下唇边,闭眼摇了摇头,“宋邻安,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我只不过想弄清一些事,我究竟是怎么回来的,我究竟昏迷了多久,萱儿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抬眼凝视他,“真的严重到一点不可透露吗?又或者唯独不能告诉我么?”
他泄气般叹了叹,为难之色尽挂面庞,声音哑然:“若是可以,我倒宁愿你知晓,也好过我成日担惊受怕,但是……”他顿了一顿,“你只要记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必须无条件信任我。”
“我……”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房梁上突然跳下来一个黑衣女子,棕高高竖起,小腿处绑着短刀,整个人轻轻巧巧地落地,刚好落在宋邻安身旁,身形如竿直。
我被这女子的突然出现搅得有些混乱,目光直盯着她,上下打量,这女子满身英气,饱含飒爽之风,面部轮廓较一般女子更为鲜明,尤其是那双深陷的眼眸,散着无与伦比的戾气。
她将右手搭上左肩出,朝宋邻安微微屈身,面无表情地将一张纸条交予宋邻安。宋邻安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纸上的字,眉头皱起,嘴唇几乎抿成线,手中的纸条被用力捏成一团。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只见宋邻安朝她使了个眼色,那帅气十足的黑衣女子便如一阵风消失不见……功夫得练到何种境界才能至此?她是宋邻安什么人?
我看得有些懵,宋邻安伸出右手轻抚我的脸,温声道:“阿泽,无论如何,不要离开这里,答应我好吗?我有急事去处理,在这里等我。”
未待我作出答复,他就已款款走向门口,仿佛确定我会乖乖听他的话似的。我急着追问:“宋邻安,你去哪里!他们俩的毒怎么办!好歹把解药留下来啊!”
宋邻安足下一顿,转回身冲我飘然一笑,语气清朗:“阿泽,他们的毒,我解不了,但是,你可以。”
我一怔,什么叫他解不了而我可以?
回过神,他已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