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月兑险
皇帝哪里听得了别人的话,不耐烦地砸了砸嘴巴,脸色不悦,“来人!”
门外霍的一下子冲出几个人,黑衣装扮,正是刚刚的擒住贼子的黑衣精卫,打头的依旧是六皇子,不知道何时起,皇帝竟如此重用他,将他养在身边守卫。
皇帝抬手一指,用力说道,“把她给朕抓下来!”
我悬在空中,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知道自己的命不久矣,今天若不是摔死,也难逃皇帝的责罚,他这般能对自己枕边人下毒手的狠心之人,又怎会有怜香惜玉之心,放我一马呢!
我慌张地看着见面跃跃欲试的几人,心中十分惊恐,恰好迎上宸妃的目光,她面上平淡,乌黑的双眸透着奇异的冰冷,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看得我毛骨悚然,背后发凉。她歪垂到一旁的发髻上缀着错金缠红玛瑙梅英采胜簪,随着身子转动,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我眼睛发痛,急忙扭头不敢再看她。
黑衣精卫少一提起,两人腾空而起。夹住我的胳膊,便将我从房梁上拉了下来。下落的瞬间,我感觉到每一个毛孔都吓得憋住气息,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从前从未如此体验过的惊恐,仿佛近距离的在死神面前走过,只要他轻轻一碰,我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我定了定神,匀了匀呼吸,跪身道,“皇上,奴才自己有错,但并非有意偷听主子说话…”
皇帝瞥了宸妃一眼,扭头问道,“所以你都听见了?”说罢,双眼一瞪,嘴角肌肉频频跳动,那表情甚是骇人。
我身子一缩,难掩害怕之色,轻嗯一声,点了点头。
皇帝走上前来,伸手轻轻模在我的脸上,笑道,“可惜了,明日的日出,你是见不到了!”
我听此话,心中一惊,心想看不见明天的太阳,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想杀了我,还是告诉我明天阴天下雨呢?
我欲开口辩解,若不是刚刚我用计分散了那金甲死士的注意,梁公公才有机会反败为胜,恐怕此刻江山易主,皇帝你也要做杀妻弃子以求自保的窝囊废了!
此刻竟然要杀了我,当真是忘恩负义之辈。
未等我开口,一人从后面冲了上来,双膝跪下,扯着皇帝的衣角,神色着急,颇为恭敬说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还望父皇成全!”
皇帝不解,皱眉问道,“添儿,究竟所为何事?”
我跪在一旁,不安的审视着周围的环境,竟然读不懂这对父子要上演什么剧情。
六皇子顿了一顿,面色绯红,相较往日的温润如玉,平淡安稳,此刻添了一丝紧张,呼吸急促,缓声道,“回禀父皇,这个宫女,儿臣要了!”
我浑身打了个机灵,一口闷气上涌,仿佛听见一阵雷阵雨在头上翻腾滚过一般,纳尼?我没听错吧!好狗血的剧情呀,明天开始,我该不会要上演穿越宫斗苦情虐心王妃戏了吧,!我靠,能再雷一点吗,能再俗烂一些吗?
皇帝目光如炬,在我与六皇子身上灼烧着,蹙眉道,“是娶妻的年纪了,回头让皇后给你选个合适的姑娘,依朕看中都督范通家的千金不错,秀外慧中,蕙质兰心,又是范昭仪的亲侄女,总归是自家人!”
皇帝言语中反对之意我都看得出来,何况是六皇子呢!可惜,任凭皇帝晓以大义,都未能动摇六皇子,让他改变主意。
六皇子低声道,“父皇,儿臣愿为父皇肝脑涂地,只愿父皇成全!”
皇帝微微一愣,质疑道“是朕听错了?还是你蒙了心智?竟敢为一个有罪在身的宫女顶撞朕?!”
六皇子目光恳切,仰望天子,眼角泛光,“父皇没有听错,儿臣从来没有求过父皇,今日之事,希望父皇看在父子多年的情分上,饶了她!儿臣是父皇的儿子,也希望做个孝顺的儿子,可情之所动,难以自控,父皇若能成全我们,儿臣定当舍身相报,为父皇铲除异己,守好宓国疆土!”
皇帝蹙眉不解,有些为难,犹豫一阵,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情难自控?好吧,朕就允了此事,只是她是宫女出身,地位卑贱,无法做你的正室王妃,收在身边做个侍妾还可,朕不阻你便是!”
皇帝一句,如同大赦,我知道自己不用死,自是欣喜若狂,但见一旁的宸妃,瞬间觉得冰冷,一颗燃烧的心,被丢入了冰水里,发出嘶嘶的熄灭之音。
我与六皇子叩头谢了恩,就起身离去了。
春天的夜里甚是寒冷,春雨肆虐,彻骨冰冻,呼出的气息,依旧带着雾气。我与六皇子二人撑伞走在空荡荡的甬道上,沉默无语,十分尴尬。
我不敢与他靠的太近,一半身子淋在雨中,雨水打湿的衣服黏在身上难受极了,可再怎么难受,也比不过心中的烦闷。
一路寂静,走到宸烨宫外,停了脚步,此刻宸烨宫已是漆黑一片。
素来繁华热闹的宸烨宫却因为宸妃得势冲而失了色彩。听说,整个宸烨宫的奴才都被拉走了,太监被遣去洗马桶,宫女就被拉入妓营,同宸妃一同受罚。唯独善终的只剩下我与元香姑姑了,她与我能保住,皆因眼前的人,六皇子。
六皇子俊逸的外表,温润的性格与陈太已有几分相近,或许正因如此,当初宸妃才会听从我的意见选他做义子吧!
只是我十分好奇,究竟六皇子何时改投皇帝一方,是半路逆转,还是一早皇帝一手策划手的阴谋呢?
忽然,寂静的夜空中传来女人的哭喊之声,那声音随着寒风而来,侵袭着我的双耳,甚是惨烈,撕心裂肺翻的吼叫,女人的求饶声,男人的欢笑声,求欢的声,此刻听来,满耳竟是悲痛。
我用力捂住耳朵蹲了下来,拼命让自己忘记宸妃绝望的眼神,可惜我做不到,脑子不由得,跟着声音联想,满室春色,瘫软在地的女人,嚎啕大哭,却无法改写自己的命运。身子上的侮辱,灵魂上的践踏,绝望之中,他们孤苦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