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实在是紧张,我没办法亲自护送两个孩子到蝶仙谷,更何况,我若是离开了邺京,只怕又要掀起一阵风波,只能让綾绡带着暗卫暗中护着,当然方方面面的保护一个也没能少的了。
看着策马扬鞭离开的马车,想起离开前,倾心一直含着眼泪让我抱着她,不肯撒手的样子,最后还是流景牵着她的小手上了马车,慢慢地哄住了人。感到怀里还有倾心软软的身体,便觉得两个孩子才刚刚离开,心里便想得不行,恨不得把两个孩子留在身边。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哪能真的不顾他们的危险留下他们啊!但是看着慕醉一直有些郁闷的脸色,便觉得心里好受许多。因为昨儿才承诺了我,要好好晾一晾他,临走前也只是跟着流景规规矩矩地问候了一声,照以往,估计得死死地抱住,蹭一脸的口水。
“慕诗雪,本王看着你怎么仿佛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慕醉倏地转过了头,而我尚未收起脸上带着些微笑意的表情,他眯着的眼睛里泛着一层细密的光,整个人似乎在月光下也柔和了不少,没有以往那些棱角。
“王兄想多了,诗雪只是在欣慰,看到孩子平安,诗雪才能去做想做的事。”我抚了抚水袖,看着他眸子里的那层光退去,重新被终年幽深的黑暗所覆盖,“时辰也不早了,诗雪明日便要赶往长葛,还要早些回去休息,王兄明日还要准备南征事宜,还是早点安寝较好。”
“慕诗雪,你……”他顿了顿,眼中的漆黑更加幽暗,深不见底的像夜色中的大海一般,“一定要去找慕清么?”语气中透露出的是以往没有的低落,是的,低落,即便是兵败合沐,他也是那般的自信与斗志昂扬,似乎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情绪更加的多变,更加的阴晴不定。
“慕醉,其实你清楚的,我怎么可能不去找他?”我反问了一句,按下心中对于这几日慕醉反常的纳闷,转过身缓缓走着,“他不应该活在长葛的,他那样的人,不应该的。”这段日子,弄影已经将长葛那边的情况传了过来,那样的小山村,真的不适合慕清待在那里,因为担心会打扰到他现在的生活,没有人去正面遇上他过,这样我也能放心一点。
“他不该活在那里?那么应该在哪里?他若是心里有你们母子半分,也不至于伤好了便一直待在那个小山村,慕诗雪,你是在自欺欺人么?你那聪明的不可一世的脑子干什么去了?”此刻的慕醉无疑是让我讨厌的,他总是在慕清这件事情上保持着不同寻常的敏锐感,甚至于有好多次,我会赞成他的想法,尽管我不想承认这种可能性。
我咬着牙,才忍住转过身去对慕醉动手,可是我不能,因为我内心深处,也是有那么一丝疑惑的,为什么他没有回来,就像慕醉说的那样,明明他的伤已经复原了,但是这两年来,也没有见他有一丝想要回来的迹象,“慕醉,我一定要去的,至少我要清楚,为什么他不回来。”
顾不得慕醉还在原地,便疾步回了倾云殿,在这个宫里,我最担心的人已经送走了,卓暧母子将烈夙王宫搞得乌烟瘴气也无大碍,一切的后顾之忧都没有了,那么此后我便将无所畏惧,直到寻回慕清。
次日一早,我便携着彩云往昭阳殿过去,看见墨熙时,一时间尚且反应不过来,看着他身上那一身的紫色长袍,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已是烈夙的右相了,很多的时候,比如我照顾两个孩子无法抽身时,便是墨熙从旁相助。看得出来,他很希望慕醉能够早日攻下南昭,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右相起得够早啊,诗雪自愧不如。”从他宫外的府邸到宫内,这中间没有一个时辰是来不了的,他今日明显地来得比往日还要早一些,想必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
“不敢,是熙特地在这里等公主的,”他顿了一顿,才抬起头,目光里带着希望与憧憬,“昨日大王透露,已经寻到他的下落了,可是真的?”是的,这两年里,一直没放弃寻找慕清的,除了我与慕醉,便是墨熙了。
“右相稍安勿躁,这件事还需要诗雪亲自过去确认一下,若是有可能,当然,诗雪还是希望他能回到邺京。”我轻声解释着,目光瞥见慕醉已然从殿内出来,便匆匆对着他道:“诗雪赶时间,等诗雪回来后,必定与右相好好商谈一番。”
待他点了点头,我才疾步往慕醉身边走去,因为要赶着出宫,衣裳之类的,自然是能简便简,一袭白纱裙便显得轻便多了,只当做没看到慕醉异样的眼光,“我打算今日便出发,若是见着了他,南昭那边的事情尚未完结,便会去军营找你,总之,我会抓紧时间。”
“嗯。”他清淡地应了一声,便转向彩云,“照顾好你主子。”话完便迈开步子准备上朝,也不想再与我们多说什么话。
我也没当一回事,与彩云便匆匆地牵了之前准备好的马,策马扬鞭离开了邺京,当然自然也不会注意到那天的邺京城楼上多了一个曾经从未出现过的身影,映着身后的朝霞,显得丰神俊朗。
彩云知道我心急,在邺京城里尚且能够压制住一两分,但到了这城外,便不再想着压抑,恨不得立刻就要飞到长葛的那个小山村,被彩云多次拦下后,清楚地看见马匹有些疲惫不堪,便只好同意停下,在林子里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歇息一晚,顺便也让马儿歇歇脚,免得尚未到长葛,马儿便跑死了。
“夫人,你别着急,侯爷一定会没事的,再说了现在没有多少人知道侯爷尚且活着,卓暧又被困在长信宫里,您没有必要这么赶着的,到时候侯爷再怪奴婢把您累坏了,可怎么好?”彩云将干粮递给我,笑着打趣我。
我知道她是想让我放松一点,但是我怎么能够轻松的起来,“彩云,你不懂,这两年来,他的下落一直是我心头的一块大石,我希望能早些见到他,早些放下,每日都背负着,太累了。”
“夫人,您应该放过自己的侯爷的事,不是您的错,他只要一天是清陵王侯,不论有没有您,卓暧都会下手的,跟您即便是有关系,但也不应该由您背负整个责任。”彩云又将水壶递给了我,“夫人,您应该好好看看身边的人,侯爷他毕竟与您是……而且慕醉这两年正在逐步改变中,相信不止是奴婢一人发现了,夫人也是有感觉的。更何况,小公主那么喜欢慕醉,小侯爷虽然不说,但是偶尔有些时候,眼睛里看着慕醉还是会放出光芒的,夫人您……”
“彩云,你再说下去,我可不保证不会把你送到清水轩,那里可正缺一个像你这样孜孜不倦、坚持不懈的媒婆。”我微微一笑,心里也不由的放松了一些,微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依着树干,也有兴致开开彩云的玩笑了。
“夫人您,您……奴婢好心好意来劝劝您,您倒好,还来拿奴婢开玩笑,真是好心没好报!太后娘娘离去时也交代过您,有一点儿机会也要抓住,说不定侯爷不会来就是希望您能过好下半辈子呢!”彩云低头埋怨着,脸上的表情愤愤。
我哑然失笑,呡了一口清水,山间的清泉,喝起来清甜清甜的,“那不过是将来的事情了,现在清的下落还没个准信儿,想那些东西作甚。不过彩云,你这个样子,可是一点也不像邺京城里那个手腕强劲、雷厉风行的云姑啊,幼稚得跟倾心可有的一拼呢。”想起邺京城里的人们对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彩云的评价,不由得又笑了出来。其实站在顶端的人又何尝不是呢,听见那些百姓的评价,看上去好像是对的,但是追究起来,其实怎么可能会全像他们说的那样,他们所能知晓的那一面,不过是我们愿意呈现出来的那一面罢了,就像很多人无法将和硕护国公主与影阁阁主联系在一起一样。
“夫人您就可着劲儿地笑奴婢吧,等以后姑爷好好教训教训夫人的时候,那奴婢就在一旁端茶伺候,免得姑爷教训累了。”彩云转了话头,让我不禁一个呛声,险些噎着,彩云急忙探过身来轻拍着我的后背。
待平静下来,也感到了一阵困倦,因为周围有影卫的守护,我与彩云也不需要什么守夜,简单地对付了手上的干粮,便裹着彩云临走前去论如何也要带上的披风,现在才发现彩云说的也不假,林子里比起白天果然是要冷一些。因为平日里出行,总是会有人将这些事情安排好,但是这一次,我已经等不了他们安排好一切,我需要立刻赶到慕清的身边,看看他,再问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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