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的眼泪 第一章 第1卷

作者 : 黄金手指

章节名:第一章第1卷

20世纪80年代,正是九年义务教育制响应最有力的时候。请使用访问本站。不同于其他政策,也不存在天高皇帝远,这项政策在全国上下都得到了同等程度的实施。九年义务教育,最核心的内容是义务,无条件服从并执行。其次是九年,指小学和初中加起来的时间。但服从不代表心甘情愿,就好像被老师批评的学生沉默地低下了头,并不代表他没在心里骂你。任何人都知道,无论什么事情,履行义务总没有行使权利爽。义务教育的资金虽然由国家出,但对于一个学校的管理者来说,管理一个学校费心费力,奋斗几十年最终弄一个收支平衡。校长也是人,也需要生活,也渴望生活富裕,而且几乎所有校长天生都具备商人的潜质。如果一辈子奋斗在这个岗位上,那将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现实若真像政策那么理想,那么校长从上位那天就开始盼着退休。好在我们国家注重的是现象而不是真相,所以没有一个盼退休的校长。

在一些远离城市的小乡小镇,义务教育的实现过程可谓百花齐放。校长不拒绝来上学的孩子,这会违背义务教育的原则。但是校长对孩子的态度相当恶劣,仿佛校长与学生两个职业有世仇。动辄破口大骂,甚至拳脚相加,警告学生不想上学便滚回去,并从法律角度解释,义务教育不等于强制教育,你来了我得接受,你不来我不会逼你。整个村子里对学生最坏的不是家长,不是别人家长,不是地痞恶霸,而是校长。任何地方打学生的都是小学初中,高中以上很少听说过。这是对义务教育的一种抗议。孩子在行使上学权利的同时,这是他们应该履行的义务。

学校不要求学生交学费,因为这违背了义务教育原则。书本和校服是上学必须的,而且是合乎原则的。学校与校服厂和盗版书厂建立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生死与共,共同富裕的牢固关系。定期更换校服和购买学习资料成为学生在学校养成的最牢固的习惯。校服都非常难看,而且做工极差,这也为后面更换校服埋下伏笔。学生几乎都不愿意穿校服,其实学校并不在乎这个,甚至自己都不愿看学生穿上校服的样子。但校长还是不断声明必须穿校服,一来符合政策,更重要的是如果校服一直崭新地放在衣柜里,在换下一套校服时理由便显得牵强。

1992年9月,孙米拉上小学。确切地说,是学前班。

孙米拉出生在一个叫崇和的小地方。当地政策,孩子须达到7岁方可上学。而且必须是前半年生人,即7月之前出生。比如两个同一年出生的孩子,一个生日是6月12日,一个生日是7月3日,那么前者刚好能上学的那年后者刚好还不能上学,因为前者那年7岁,而后者6岁。学校对出生月的限制极其严格。这就意味着两个同年出生,从小玩到大,身高体重相似,脾气相投,甚至走路步伐都一致的两个孩子,在学校要以学长学弟相称。更残酷的是,当一个孩子正在回答老师提问的时候,另一个孩子还在指着商店的一块儿糖对妈妈撒娇。那个时候学前班和现在的幼儿园没法比。现在的幼儿园,其条件和学费连大学都望尘莫及。孙米拉所在的学前班没有教室,村子里建了小学和初中,没有专门为学前班建立场所。每天上学的地方是一个电影院,露天的。只有一个小屋,用来放置录像机。白天上课,晚上放电影。院子里有十几排水泥长凳,孩子们自带小板凳,把水泥长凳当做课桌。一旦下雨便无法上课。因此,孩子们的休息日是周末和下雨天。刚刚月兑离父母怀抱的孩子没有一个认真学习的,他们甚至还不知道学习是一个什么概念。倒是晚上,孩子们对这个地方兴趣浓厚。纷纷挤在门口,听着里面电影的声音,兴奋或抓耳挠腮。门口有买票的人把守,每人一块钱。这对于幼小的孩子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所以,孙米拉童年时期的电影几乎只有声音。胆子大的孩子爬上院外的大树或翻墙而入,有的摔下来,代价沉重。对于这部分孩子来说,童年时期的电影,迷人而血腥。这个地方,白天想出出不去,晚上想进进不来。日月交替,改朝易主。

孙米拉的家距离学校非常近,大概只有五十米。非严格意义来讲,算是一个住校生。因为很多校园宿舍和教室的距离,都不止五十米。相比村里其他孩子,他是幸运的。也不知道人小时候是眼界窄还是步伐短,大人眼里微不足道的距离,在他们看来就很费事。即使是五十米的距离,孙米拉每天都感觉负担重重。更别说其他距离远的孩子。再加上目的地是他们非常抵触的地方,路途就愈发显得艰难。

路途远的大人们也不放心。孩子年纪小,在力量和心智上都还未发育完全。上学路上可能遭遇各种大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危险。路途越远,危险就越多。曾经有过这样一件事,有个孩子在上学路上看到一个不知卖什么的人手拿拨浪鼓,就因为喜欢听拨浪鼓的响声而一路追随,完全忘了当天还要上学。结果追出去很远,跟丢后才回到现实世界,想起来没去上学,而且不知道回去的路。因为他来的时候心思全在拨浪鼓上,完全没注意路是怎么走的。直到晚上,心急如焚的家长才在邻村找到孩子,那个地方距离他们家有两三公里远。因此,很多谨慎的大人就接送孩子上下学。一来可以保证孩子安全准时到达学校,二来学校比邻村近。

这样的状态持续没多久,矛盾就出现了。被接送的孩子看到别的孩子每天独立上下学,并且可以在路上自由玩耍羡慕不已。觉得家长给自己丢了脸,而且干涉他的自由。而没有家长接送的孩子又责怪家长不关心自己,看到别的孩子一放学就能跑进妈妈怀抱,心里酸酸的。攀比是孩子与生俱来的本领。比大人更加纯熟,猛烈执着。当然大人也有攀比心理,但他们能够理性判断,知道攀比心理不对,相应的克制或杜绝。孩子则不会,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项本领叫什么名字,也不关心它叫什么,只感觉自己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倘若不运用这股能量,就觉得很不痛快。对于孩子来说,痛快就是好,不痛快就是不好。这是他们判断是非的标准。于是,当他们把这本领使出来,他们觉得是天经地义,甚至是替天行道。攀比的出现需要两个条件:第一,心智不成熟;第二,有朋友。还有一个特点:通过攀比想要得到的东西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而且往往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纵然最后得到,热情也会很快冷却,他在乎的并不是这件东西,而是能够得到它这件事情。

孙米拉的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祖祖辈辈以种地为生。父母均是朴实之人,性格内敛,勤劳安分。早晨天不亮便起来忙碌,一直到深夜。吃饭只勉强达到吃饱的程度,身上穿的都是多年的旧衣服,穿破了打上补丁继续穿。过年的时候,餐桌上会多出一些肉食,父母还会给买一身新衣服。对于小孩子来说,所谓过年就是吃好穿好。也就是这样,才觉得那时候的年特别有味道,因为与平时不同。

父亲会开拖拉机。哪里开矿需要运输,就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儿搭伴去。起早贪黑,干的都是苦力活。母亲在家种地,操持家务,心疼父亲太辛苦,就给别人做一些手工活。在同学家里玩,开饭的时间看到他们吃肉。家长招呼他也吃,说自己家也要开饭了,然后笑着从同学家跑出来。说实话真是想吃,却不知为什么不吃。回到家问父母,为什么我们不吃肉,父母只是笑笑,然后给他盛饭。孙米拉觉得自己的父母很笨,这样的问题居然一次次答不上来。

虽然生活慢慢好起来,并不是因为走运,完全是靠多年的积累。无论钱来的多苦,都要开心的花。尤其是这钱花在孩子身上。父亲常说,如果花钱都不开心,那还有什么必要去挣钱。给孙米拉买好看的文具,漂亮的衣服,伙伴们有的他都有。如果考试成绩优秀,父亲一高兴还会满足一个奢侈的要求。

长久待在甜蜜里,就会把甜蜜当做平常,一旦遭遇平常,便认为是苦涩。男孩子喜欢玩玩具枪,孙米拉买的枪不计其数。有一天看到伙伴买了一把新款的玩具枪,在他们中间炫耀,特别酷。伙伴们一哄而散,怀着同样的心事朝家里奔去。孙米拉回到家,母亲正在做饭。父亲出去干活还没回来。把想法告诉母亲,母亲很为难,看样子不是很同意。这种反应完全出乎孙米拉意料。一下子就觉得很委屈,而且莫名产生一股愤怒。母亲给出的理由是,家里已经有很多把枪了,没必要再买,而且这把新款的枪体型比较大,容易受伤。孙米拉无法理解,他认准了母亲嫌贵才不给买。于是就哭着跟母亲吵起来,母亲看他无理取闹也生气,就责骂了两句。狂怒之下的孙米拉,一把抄起一个矮凳。母亲顿时就不说话了,楞在原地掉眼泪。做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孙米拉稍微消了些气愤。扔下凳子跑出去,那顿饭没有回来吃。许多年后他才知道,原来当时母亲掉眼泪并不是因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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