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第一章第4卷
孙米拉不喜欢那种喧闹的场合,但又不得不加入其中。请使用访问本站。楼的墙壁上贴着几张大红纸,上面列着新生的分班情况。因此,这里是每一个新生的必经之地。按照指示,找到了宿舍。四个上下铺,八人间。宿舍门开着,门口的两张铺上有行李,但没有人在。靠窗的两个铺还空着,正好称了孙米拉的心意。原本就喜欢靠窗睡,进来前还担心被人占了先。靠窗还有一个好处,冬暖夏凉。夏天最凉快,因为靠窗,如果有风,最先到达靠窗的铺,风力最大。冬天最暖和,因为暖气也靠窗。如果太暖和可以把被子蹬掉,和其他人盖着被子一个效果。不靠窗的人也可以蹬被子,当然,这并不是一项很难的技能,关键前提是他得有机会太暖和。
然后就是决定上铺下铺的问题。如果根据自身情况选择,应该选择下铺。上铺对孙米拉来说太危险,因为他有掉床的习惯。这个习惯非常恒定,经过无数次事实验证。在家里本来是睡炕,因为高中要睡床,暑假专门提前练习了一下。家里的床大约六十公分高,在上面睡了两个月,掉床率几乎接近百分之百。仅有的几次没掉下来,还是因为睡觉的时候紧贴着墙,翻身的时候还没到床边就已翻不动。但是这种措施绝非长久之计,一来紧贴墙睡觉觉得非常别扭,身体僵硬,比运动还累。于是越是不敢动就越是想动,不动就觉得心里难受。要知道,在外力干扰下保持静止,比在束缚下想动一下难得多。就好比行走在钢丝上,摇摇晃晃,心里恐惧之极,因为一失足便会没命。但由于钢丝太长,行走的过程对内心是一个巨大的煎熬,于是明明知道掉下去会没命,身体里却总有一种掉下去的悸动。再来,夜很漫长,机会众多,睡梦中的人总有办法挪到床边。孙米拉不服气,觉得可能是因为床比较低,安全系数相对较高,以至于自己掉以轻心。于是在床边放了两个凳子,倒着放,腿儿朝上,比平坦的地面杀伤力大很多。掉上去后果严重,以此警示自己。结果胸部和腿部多处受伤,事实证明,孙米拉掉床的决心非常坚定。
孙米拉楞了五分钟,然后毅然把行李放到上铺。原因是宿舍的地面漆黑肮脏,且下铺距离地面只有约四十公分那么高。相比之下,宿舍的墙壁和屋顶都很白,显得很干净。孙米拉选择离脏的东西远一些。还有就是,学校已考虑到掉床的危险,在上铺床边装了防护栏。目测防护栏的高度,即使故意翻都不容易翻过去。孙米拉不是武林高手,相信这个栏能将他拦住。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不一会儿八张铺摆满了行李。每个人都不说话,忙着铺床整理行李。一切妥当后,坐在床上擦汗,然后发呆。似乎各有心事。孙米拉也是如此,但是他并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事情可思考。想必其他人也都一样。每个人都不好意思或不想开口,于是大家一起沉默。
从小学到初中,孙米拉都是一个活跃分子,从来没有不好意思这种概念。今天,算是对自己有了另一种认识。这个发现让他陷入迷惑,他不知道自己突然转变了,还是这才是本真的他,只不过之前初生牛犊不怕虎,对矜持和陌生毫无概念,随着心智慢慢成熟,本真的自己才体现出来。性格突然转变这种事情概率实在太小了,如果没有其他原因,恐怕就是后者。这样的话,恐怕以后就是这样了,因为他会越来越成熟。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些人太过陌生,既没见过面,也不在一个村子,所以才有这样一个适应的过程。在座的八个人全部都不说话,总不能每个人都属于矜持型吧。
接下来的一幕,让孙米拉有些倾向于第一种判断。门口上铺的一个人突然开口和下铺说起话来,问他是哪里人,有什么爱好,然后跳下来,两人搭伴出了门。这是一种信号。其他人也开始跟自己的上铺或下铺打招呼。确实,众多陌生人里,先和自己的上铺或下铺说话的确是一个相对容易的切入点。孙米拉领会到了这一点,并且认真听着其他人的对话,默默记下每个人的名字和来自哪里。但是他突然发现,他还是不好意思开口。终于,下铺的同学先开口,问他的名字,问他来自哪里。孙米拉惊了一下,有些慌乱,这两个他最熟悉的名字此时说出来居然结结巴巴。说出来急忙松一口气,觉得闯过一次大劫难似的。以至于十几秒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还没有问对方。简单的对话结束,两人都暂不说话,孙米拉躺在床上,心里怦怦跳,脸上火辣辣的。脑子里不停回荡着他的名字,尹飞,尹飞,怕因为慌乱情况下听到的名字根本没过脑子而很快忘记。原先的他,跟女生说话都没有脸红过。无论如何,自我介绍总算完成了。同时他感觉失败了,因为他是宿舍里最后一个开口的人。尤其现在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他感觉更加失败,让他确信对本真性格的判断。
其他两个铺的人也搭伴出去了。孙米拉想了想,似乎下定决心似的,然后扒着护栏朝下铺望。此时下铺的尹飞正好站起来,说,咱们去教室吧。孙米拉说,好…好。本来就已经很懊恼,因为他原本想先开口的。再加上这样的回答,很不情愿似的。去教室这样的事情有什么不情愿的,这给对方什么印象。其实孙米拉完全没有不情愿的意思,他本来想说“好”的,结果因为紧张说话磕绊,一下子说出两个好,因为害怕怠慢,想要立即回答对方,第一个好是在不受意识控制的情况下蹦出来的,因此没来得及察觉,于是照常按照自己想到的答案回应。回应完才发现,说了两个好。
孙米拉说:我是说,好。
尹飞笑着说:我知道,走吧。
本书由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