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蒙蒙,清笛悠悠,于茫茫的雾霭中,一间简陋的茅舍孤伶伶的立在一片紫荆花的世界中。
唐陵被悠长的笛音唤起,脑子里充斥着茫然与迷雾,正如他此刻的处境。
他坐于木床之上,床边不远处有一木质小桌,桌前一扇纸窗半掩着,屋子的角落正燃着暖暖的火炉,以干燥潮湿的空气,火炉旁放置有一盆温水,一条白色方巾搭在盆缘。
“这是哪里?”唐陵拿起身边的战灵剑,“我不是在王用家的密室中吗?还有雨怜……”
将剑归鞘背在身后,唐陵带着迷惑朝门外走去。
屋外雾气蒙蒙,能见之景仅在两丈范围内,脚下绿草青青,四周紫簇若隐若现。
唐陵寻着笛声前行,望见前方竖着一块大石,石上正有一孩童背身而坐,待唐陵走近,那孩童也停止吹笛,双手在大石上面一撑,跳到地上,转过身看了看唐陵,道:“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唐陵怔怔地望着男孩儿,这才想起自己中了毒气,不过现在倒是没有一点不适之感,“你怎么会知道我中了毒,是你救了我?”
男孩儿一脸否定地摇摇头,“救你的人刚出去了,我问你的原因是想看看这‘化清笛’是否有效,看你的样子八成是被我‘吹’好了。”
听男孩儿的话,好像他腰间别着的白色玉笛有极强的治愈功能,“既然是你为我驱的毒,那自然是你救了我,又为何说不是?”
“当然不是,如果不是素素把你从山脚救回来,你现在早就被豺狼虎豹吞进肚子里了,而且这笛子也是她的,我可没什么功劳。”男孩儿又摇了摇头。
“山脚?我是怎么逃出石室的?”唐陵更加困惑了,说道:“请问这是哪里?距崛龙城有多远?”
“崛龙城?”男孩儿好像从未听说过一样,随即摇头道:“我不知道崛龙城。”
唐陵也不太奇怪,心想男孩儿在这偏僻的郊野长大,所识有限,不知道崛龙城也情有可原。
他刚想追问别的,就听男孩儿说道:“今天难得遇到一个陌生人,正好可以陪我玩,走吧,咱们边走边说。”说着便把玉笛搁置在大石上,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不知道男孩儿想要玩什么,但唐陵还有很多事要弄明白,因此便跟了上去。
男孩儿边走边说:“幸好你没被周同发现,否则你可就惨了。”
“周同又是谁?你们是一家人吗?”
男孩儿没有答话,径自朝前走去。
不知不觉间,雾气已完全消散,地面也不再是女敕绿的青草,抬眼望去只有平地,辽阔空旷,一望无际。一座高塔矗立于远方,塔尖被云层掩盖,一弯明月缀在塔边,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渗透下来。
男孩儿停下脚步,随手捡起一块带有棱角的石头,开始在地面划起图案。
唐陵走近瞧看,男孩儿先是划出一个十分规整的三角形,然后又以三角形的三边为基,另外延伸出与原三角形大小相同的三个三角,随后又以新三角形三边为基,重复刚刚所划,最后完成了一个简单的图案,图案中包涵三个大三角,四个略小的三角。
外围三个大三角内,各自划有一个简单的图案,男孩儿用手指着其中一条波浪形的图案道:“这是湖。”
紧接着又解释了其他两个三角,分别代表“山”和“雾”。
“湖,山,雾?”唐陵不知这是什么游戏,随口说道:“难道雾就是我们刚才所在的地方?”
男孩儿点点头,随即又指向内层三个小三角,说明它们分别代表“荒”、“月”、“花”,不过中心那三角形内却全无标记。
唐陵似乎明白了些,仰头看着月亮,问道:“这里代表月?”
男孩儿恩了一声,“这个就是这里的地形图。”
他将手中的石头撇开,拍了拍手掌。
唐陵并不十分相信,因为这个地形图太过奇异,绝不可能是天然形成,就算是万年不遇的奇景,那他这样喜欢游山玩水的人怎么可能没来过此处?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扫视四下,此地的景色也过于诡异。
“请问想要离开这里要朝哪个方向走?”唐陵没有耐心再和男孩儿周旋,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想知道出去的路就得陪我玩游戏,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男孩儿恰起腰,一副讨价还价的模样。
“你想怎么玩?”唐陵不想对一个孩子动粗,无奈道。
男孩儿嘿嘿一乐道:“我先给你几个提示,这里除了我以外还住了两个人,一人叫周同,他是个猎人,还有一人叫素素,不用我多说啦,她救了你的。
“他们都是好人,但是一旦触碰到了他们的禁忌可就惨了。好了,提示就到这里,现在游戏开始。”说着,他开始朝高塔的方向跑动。
“你还没说要玩什么?”
“抓到我就算你赢。”男孩儿回头喊道。
唐陵不禁笑了出来,轻功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何况是对付这样一个男孩儿,完全都没有使用神风决的必要,于是他提了口气,追了过去。
跑了二十余步,男孩儿依旧在唐陵前方跑着,二人的距离保持在四五丈间。
可唐陵已经到达了极限,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男孩儿,他这才觉得男孩儿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故念起了神风决的内功心法,开始运作起轻功。
唐陵逐渐提速,与男孩儿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近,男孩儿也有所感应,回头一瞧,唐陵的手马上就要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妈呀!”
男孩儿大叫一声,速度竟然也快了起来,唐陵明明已经快要将他抓住,现在却眼见着男孩儿跑得越来越快,距离被再次拉开。
唐陵惊讶地瞪大眼睛,他本以为在同代之中凭自己的轻功,绝无几人能够赶超过他,然而没想到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儿竟然都比他跑得要快,这已令他忘记自身所处环境,现在他一心只想将男孩儿超越。
“可恶!”唐陵将真气运于足底,速度又提了一层,风声与两侧呼啸而过。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一前一后,唐陵大汗淋漓,却仍没追上男孩儿。
唐陵已感气息变乱,他知道这样下去只是徒劳,于是他开始静下心来,仔细琢磨神风决中所述:
风乃万千造化之一,天地之初,混沌乌蒙,阴浊之气充斥天地,无生无灵,适创始之际,风应运而生,其一拂,污秽尽散,其一过,云消雨霁……吐息为风,行动带风,静匿若风,窥人于无形,涤人以外轨……风无形却有质,风无隙却可崩,其万般变化却抱合如一,与万物相容相触……风无常形,遁于人众,千里之遥,一脉同气,一方乍起,转瞬万里,是为神风……
当初听小幽口述时,唐陵便知作此决者一定对风参研至深,也对风崇敬至深,其轻功绝对独步天下。
但是神风决不似《顾鸿炼体术》,它其中仅仅是一部口诀,少有对内功的控制和要求,也无太多关于步法的讲解,若要参透神风决中的奥妙非得自己绞尽脑汁琢磨一番不可。
唐陵在初练神风决时,发觉它与自己的属性比较契合,于是便大胆地将二者的共通之处融合,结果很令人满意。
他每每在施展神风决时都游刃有余,一点都不吃力,而且并不如何消耗真气,之后,他模拟苍悬派的功法,将周遭的自然之风也很好的利用起来,竟产生一种与外物相包涵的感觉,这也是他首次真正感受自然的能量。
想到此处,唐陵心念一动,“何不将体内的风与外界的风相连接?”
他速度稍降,全身放松地运转起来,不顾男孩儿正一点点的远离。
良久,唐陵猛地睁开双眼,足底泛起蓝光,右脚在地面一蹬,瞬间窜出老远,一步迈出三丈有余。双腿迅速交替,当真迅疾如飞,眨眼间便到达男孩儿身后,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
唐陵向后猛地一拽,男孩儿身子一矮,像个滑溜的泥鳅一样逃了出去,唐陵手中只抓到了件布衣。
“看你还能往哪儿跑!”他一甩衣服,刚想再追,却发现男孩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在塔顶等你!”
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男孩的笑声,唐陵环顾四周,却见不到一个人影,心下不禁骇然。
唐陵望着远方的高塔,在刚刚过去的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朝此塔疾跑,然而现在看来,它却仍是遥不可及,自己倒如逐月一般陷入了困境。如此看来,想要离开此地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这时他这才真正看清此处的诡异,也明白那绝非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儿,不过这倒勾起了他的好奇,有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迫于形势,他不得不回想男孩儿给他的提示,那个奇怪地形图,“月邻雾、湖,湖连荒,雾连花。”
唐陵思考半响,完全不明白其中蕴意。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无果的情况下,索性不想,他伸手向后,将剑拔出,把战灵剑平置于双腿之上,轻轻抚模起剑脊。
他想起当初被带飞上天的情景,自语道:“为何你时而有灵性,时而没有灵性?若是你能带我飞升上天,离开这里还不是轻而易举?”
战灵剑已伴随唐陵经历了不少风波,但唐陵从未认认真真地观察过它。
皓月当空,映得剑身散发出阵阵青光,似有一股寒意从剑中透出,唐陵稍没留神,拇指刺痛,拿到眼前一瞧,竟是手指被剑刃划出了一条细细的伤口,鲜血渗了出来。
唐陵惊诧不已,看着战灵剑的剑刃,从没发现它竟有这般锋利。
“真是把宝剑!你跟着爹时是如此的荣耀,现在跟着我,可大不如从前了。”唐陵对着父亲唯一的遗物感慨着。
月光如流水洒满剑身,淡淡的一层蓝芒覆盖在剑身之外,仔细看去,发觉剑身正趋于无色,隐约有青光在剑内萦绕流转。
唐陵有所感应,心旌悸动,右手连忙将剑握紧,战灵剑似有感应,像即将出笼的猛虎一样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