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翮说了这句话,又是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他,父亲也是常常不在的,苏水华知道他定能见到南宫翮,虽然心中思念,却也碍着小女儿的心思,什么也没有说。
再后苏水华十二岁生辰还没有过几个月,宫里面出了大事,苏建青就是因为这件事牵连而问罪获斩,那一天,好多好多的官兵来他们住的地方,苏水华怕得想哭,父亲却是极为镇静的,只是把她藏在一个早就打好了的地洞里面,告诉她在里面等着,最后在父亲走之前,把一块玉佩交给了她,然后不无遗憾地说:“花儿,那时不舍得你嫁,因为爹爹想多看看你啊。”
苏水华遇此大事,哭得已经是泣不成声,泪眼朦胧之中的父亲,却是笑得那样从容,赴死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趟远门罢了,抬手,拭去了女儿脸上的泪,与她言之切切,“现在,爹爹看不到了,你就拿着这玉佩,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吧;如果不行,伺弄花草,衣食上面可能会单调一些,却是好过与人为伍啊。”
苏水华听了心里害怕,想到日后再是得不到父亲的指点,心里绝望,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却被牢头强行拉了开来。
然后,苏水华知道自己将要与父亲面临的就是永远地天人相隔。
她很害怕,很难想象一个人生活而没有父亲的日子,好在,苏水华想到了南宫翮,第一次鼓起勇气,走向他在京城中的府邸,想去求给自己帮上一个忙,也是在那时起,她尝到了他亲手为他调制的闭门羹。
那时南宫翮还只是一个王爷,他手底下的人对苏水华说,走吧,这里不是你这样的一个人可以来的地方。
苦苦哀求了将近半日未果,被他们无情地驾着,丢到很远的地方去,把她重重地推到地上。那个时候的苏水华无心梳洗,衣衫也被他们弄得不整了,她跌在地上,很快地就有人来围着她看,指指戳戳地在那里猜来猜去。
这也让苏水华明白,从此以后在这个世间,除了父亲,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依靠了吧。
她爬了起来,咬着牙,一人回到了空旷的屋中。
行刑那日,她塞了这些年来积攒的许多钱守在刑场外面的那些拿着刀吓唬百姓的兵士,她想要的其实很少很少,她只想能再见父亲最后一面,当然,她最终也没有能够从愿。
那天的刑场之上围得水泄不通,层层叠叠地往哪里去看都是人,她长得本就矮些,还没有被人踩踏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等人散去的时候,地上除了一摊又一摊的血迹,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跪着,这些血迹地当中,一定有父亲留下的血。她太小,根本什么事也不能为父亲做,就连最后一眼都看不到。
风起来了。
有花在落,落到地上的花已经不可能再复鲜妍,泞在了血迹当中,也带上了铮狞。
有尘在扬,扬起来的尘也就只是那么一分一离而已,若想将那满目的泣红盖住,也是绝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