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平拉着田萍的手来到玻璃窗前,推开窗看出去:
下午五点多钟,阳光格外金黄灿烂。
楼下那一排排整齐的冬青树,象一段段绿墙似的。那椭圆型的水池中的假山顶喷出一朵大大的水花……
一辆深红色的轿车开过来,停在花园外面。从车里出来两个男人。一会,他们提着旅行箱向这栋楼走来……
在这风和日丽的下午,在这空气清新、环境幽雅的地方,人们的生活是那么宁静、和平和有序。
两人伫立在那窗前,都好一阵不做声。
他注意到了:她看着楼下那如画的景色很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一会后,她抬起了头。她那发亮的目光投向远方,那边有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那架高高的大吊车,它长长的铁臂正在横空转动……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站着,他很喜欢。
因为他觉得,此刻的沉默就是默契——这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沉默,是他给年轻的姑娘她充分信任,给她的思绪以更加自由的驰骋空间啊!
他相信她会因此成熟一点——一定会的,年轻的姑娘她一定能在沉默和默契中又成熟一点……
“超平。”田萍突然把目光从窗外的景色收了回来,转脸望他,说:
“我要问你个事情,不知行不行?
我想:既然你跟我妈相爱结婚了,那你跟我妈一定什么话什么事都可以讲了,而且也讲了,包括我妈过去的事情。
现在我想问问你:当年,我妈为什么要跟我爸离婚?
我看我爸也没什么这不行那不行,无论长相、才华、气质都配得上我妈。
当年他们离婚时,我妈也还没是什么科长、局长。说我妈她是地位变了嫌弃我爸也说不通。
无论从那方面讲,当年的他们都是很般配的一对,是很受人羡慕的一对,可我妈为什么还要跟我爸离婚呢?我真是想不通!
我就是问这,你能告诉我吗?”
他在急促地思索:能还是不能?最后决定:她确实长大了,可以懂多一点事情了,而且,现在正是跟她说这些事情的最佳时机……
“好,我告诉你:当年你妈跟你爸离婚的原因,可以说既简单又不简单,就一条——他们对如何过夫妻私生活的看法不同。”
“夫妻私生活?”她惊讶地望着他。
她害羞了,脸红了,忙转开了脸。但很快,她又转回脸来,红着脸问:“这有那么重要吗?”
“这很重要!因为结了婚,就意味着两人要厮守在一起有夫妻私生活了!
不知你们中学的卫生课讲不讲了性知识内容?男女到了一定年龄就要逐步懂得这方面的知识。
其实,男女相爱就必然发展到结婚,结婚做了夫妻就必然要过性生活,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本来,相爱的人在一起过性生活是很幸福的事情。
可是,如果他们对过性生活的看法不同,或者他们对这方面的看法分歧太大……他们的夫妻私生活当然就不但不幸福,反而对他们是痛苦了!
这就会导致离婚。当年,你妈与你爸就是这种情况。”
她听了觉得很新鲜,觉得自己一下懂得了许多人生事情。
她还悄悄想:男女相爱,不过性生活就一定不行吗?还更加躲躲闪闪地想:过性生活真有那么幸福吗?究竟有多幸福?这怎么过法?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更不敢问出来。
见她定着眼珠听得那么专注、那么认真,脸上不时掠过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停了片刻又接着说下去:
“当然,两人对夫妻私生活的看法为什么会不一致?这是各人受很多因素影响的。
但有一条很重要,就是两人都应该懂得科学的性知识,并有这方面的共同语言和修养。
而现在,有一些少男少女根本不懂得这些!
不懂得这些,他们也过性生活,过得好象天翻地覆的……实际上,他们的性生活太缺感情因素和精神因素,性知识也差,几乎是纯自然冲动!
这样的性生活,当然就缺乏深沉、持久的甜蜜和魅力了!
如果仅凭着有自然冲动的性生活就结婚,这种婚姻绝对是短命的!
所以,一对男女如果要结婚,既要考虑两人在人生观、价值观等方面是否有共同语言,还要考虑两人在性生活方面能否和谐、能否使双方都满意,这才能定下可以结婚。
如果两个男女虽然都很爱对方,都对对方很有感情,而过性生活是从来不和谐的,致使一方或双方过性生活时得不到享受,这就不如不结婚的好,两人还不如做一对友谊很深的异性朋友好!”
他讲得口干了,到茶几那边喝茶,还叫她:“你口渴了没有?我买了几瓶饮料,在提袋里。”
她脸上出现了点笑容:“我不渴。”
然后,她又伫立在那窗前沉思。他后面讲的这一大通话,她感到眼界大开,又增长了不少知识。
她突然在心里想:听他那话的语气,他与妈妈的婚姻在各方面都很满意、很幸福了!既然如此,作为女儿,应该祝妈妈幸福!
她又想:听他的话的意思,他好象在告诉她——他与她,以后可以做一对友谊很深的异性朋友,虽然她表面要喊他做“超叔叔”。
想到这里,她想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奇妙,尤其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以后,她能与他有这样的关系,她觉得好象也满足了。
他见她闪了闪长长眼睫毛,然后眼角流露出笑意,知道他的北京之行的“棘手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然后,他想使气氛再轻松点,就走到她身边,笑眯眯地说:
“阿萍。”然后对她做个鬼脸:“你该喊我一声‘超叔叔’了!快,喊一声给我听看。”
她转过脸来,脸红红的,有点害羞地望他。
但很快,她把小嘴一撅,两眼亮亮地望着他,也对他做个鬼脸:
“喊叔叔容易,但我心里还是把你当哥!所以,你得答应我个条件——我喊完你,你就抱我。
就抱这一次,以后你想抱也不给你抱了!你答应吗?”
啊!他一下被镇住了,笑容僵在脸上。
但,这几乎是她没有察觉的瞬间。因为他看见:她笑得那么甜、那么快活,她没有以此要挟他什么的坏心眼的样子。
所以,他很快就决定:好,就答应她,把这作为她认叔叔他或者哥哥他的特殊仪式。
于是,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很快,若无其事地“哈哈”一笑,说:
“好啊,阿萍,我答应你——你喊了,我就抱一抱我的可爱小妹妹。真的,以后你完全长大了,我这个哥哥就不能抱你了。”
“真的?”阿萍的脸,象春天的气候,她一下又认真起来。
她的两颊又绯红了,但她还是坚持着大胆地望他。
他有点怕她的认真,但觉得他没有退路了,就微笑着拖长声音说:“是——真——的!”
“嘻!”她羞笑起来,抬起两手捂住了羞红的脸。
但很快,她从手指缝露出一双眼睛看他,边看边羞羞答答地发出声音来:
“那,听我喊了啊——超、我的超……超——叔——叔!”
喊完,她的手指缝合拢了,两个手掌把整个脸遮严实了。
但,她那手掌捂着的嘴却发出“嘻嘻”地羞笑声,两个肩膀也在兴奋地动着……她,分明在幸福地期待!
他自己对自己做了个鬼脸,就张开双臂一下把她揽进了怀里——他第一次拥抱了她!
她身上的气息芬芳扑鼻,她躯体的温热也传到了他身上,甚至,他感觉到了她那整个美妙的、丰满的身材曲线的轮廓……
但,他马上把自己的身体拉开了距离。
然后,他观察她:她两手还搭在他的两个肩膀上。她闭着双眼,任由眼角闪出一丝又一丝的幸福笑意,什么也不说……
“我的好妹妹!”——他在心里这样喊了她一声。
顿时,他觉得自己此刻是在享受人类的一种多么美好的情愫!
当阿萍终于睁开眼睛,仰脸望他时,他慢慢地把她的手从他的肩膀拿了下来,声音温和地说:
“阿萍,我们两人说过的话都兑现了。好,我们可以收拾东西行李,然后去吃晚饭,然后就坐火车回家罗!”
然而,她依然睁着笑眼望他。她整个脸都呈现出辉煌幸福的样子……
显然,她还沉醉在幸福的意境里,她还没有醒过来。她就这样笑眼痴痴地望着他,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