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旺转身问谷雨:“你一次承包恁些荒地有啥打算?家里这是准备弄啥,说说让旺伯和你爸听听,看旺伯能不能给你帮上忙。”
消息挺灵通呀,谷雨心想,说道:“谢谢旺伯,让您操心了。”承包未定之前,他原本不想张扬此事,现既已公开并不隐瞒,实话实说,“是想承包镇林场预备栽种一些果树,喂些散养土鸡,建几座大棚栽些儿花菇菌类和蔬菜。我们这里靠近龙山市,又临国道,交通便利,现在城市人口味都刁,讲究营养和吃绿色食品。承包镇林场中不中还不一定,先在家里搭个大棚预备着,省得将来耽误事儿。”
谷雨父亲撇嘴忿忿地说:“梦里娶媳妇,美不死你。要是地里能种出金子,降龙山的石头都能生出花,土坷垃都能变成钱。人家哪个人不比你精能,林场中了还能轮到你承包。”
谷雨说:“您老咋恁么怕事哩,不干咋就能知道不中哩。”
当面被儿子揭短,谷雨父亲感觉很丢面子失身份,暴怒大骂:“日你娘,别人不中,就你中。真是有本事翅膀硬了,敢小瞧老子了啊,我做事时还不知你在哪里哩,没有你这个不中用的爹,咋会有你这个孬种……走还不会就想飞哩,当心别半空吧嗒一声掉下来,摔个半死,才知自己是谁。”
张春旺劝道:“又激动哩。你看看你那脾气,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杠子头,得火就着,还跟年轻时一个样,臭别,就你这样的脾气,孩子还敢给你说啥。孩子是大人了,在城里工作,也算个有身份的人,当着这么多人,好歹给孩子留个面子,咋能说骂就骂哩,换别人还不跟你吵起来。小雨也忍着点儿,不准再惹你爸生气。”
谷雨父亲狠狠地说:“骂他是轻,不打他就够排场他了,有好听话喂狗还能给人摇摇尾巴。你问他,他啥时间给过他老子面子!工作都不要了,人都丢尽了,还要啥脸面。”
张春旺竭力相劝说:“越说越不着调,都几十几的人了,传出去就不怕人笑话,咋还跟个孩子似的,吵闹起来没个头了。面子是个啥东西,是当吃,是当喝,值几个钱,还不是人给的,比命还重要吗?现在大学生种地的多了,国家政策还提倡哩,不都过了。我看小雨有自己的见解,肯定行。”
谷雨父亲说:“人家的事咱管不着,反正就是不行。村里再好还能好过城里,种地要是能富了,咱村的年轻人还往城里跑,只听说人人都争着当官进城,没听说有哪个人争着下乡当农民。你光说别人,你不也想找个城里女婿?自己想着调到镇里?”
“越扯越远,当孩子的面说着干啥,一事归一事。”张春旺被呛得甚是尴尬,责怪说,“年轻人进城,那是他们没小雨那个能耐,眼光短浅。你管着管不着还能咋的,现在不都做了吗?你是该当家时不当家,不该当的家你瞎当家,拽着麻绳打提溜——自己给自己打别。”
谷雨父亲说:“那是人家聪明,哪像他死心眼憨瓜,别人说啥信啥,参加经济建设,别西瓜没捡着,芝麻也丢了,末了抓一把臭屎,甩都甩不掉,哭天都不应。你是饿狗对着空食盆子叫唤,瞎嗷嚎,唬死你不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