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天气依然很糟,头顶上笼罩着漆黑的、朦脆的天空,还在下着阴冷的细雨,泥泞的路面被黑暗严密地包缠着。时不时的从什么地方刮来一阵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还惹出许多别的不愉快的声音来,用叹息和申吟所合成的悲惨音乐打破了夜间那种抑郁的沉静。我和王梅相互依着,借着昏暗的路灯,走在漆黑的小路上,头顶上的一块塑料布,只能保证我们的头发没有被淋湿。
田沛云老师热情地把我们迎进家门,田老师的爱人准备了一桌饭菜。坐下之后,田老师对我说:“采非呀,你也别太难过,没有考上,不是你学得不好,你就准备复读吧,这事我来和学校商量,你就别管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田老师又对我们说:“人的一生不如意事十之*,遇到点困难和挫折,对你今后发展有好处。”,接着田老师给我们讲起他过去一些事。以前,我只是听说田老师原来是个右派,但不知道他怎么成为右派的。原来田老师是辽大毕业的,大学毕业待分配期间,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去鸭绿江的一个小岛去玩。在这个岛上中间有一道白线,线这边是中国的领土,线那边就是朝鲜的领土。在游玩的过程中,几个同学就跑到了线的另一边,田老师的一只脚也踏在线的另一侧,刚好被几个戴红袖标的人发现,田老师和几个同学就被抓了起来,被打了“叛国投敌”罪名,后来经过大学反复证明,田老师和几个同学才没有被判刑,都下放到农村进行改造。这一改造就是10多年。在农村,田老师也没有结婚成家。78年右派*,田老师才被落实政策,分到刚刚恢复的县第一高中当词文老师。81年才结婚,爱人是学校图书管理员,年龄比田老师要小十多岁。
说到这时,田老师眼睛有些湿润,看一眼他的爱人又说:“你阿姨受的苦也不比我少呀!”
田老师爱人接着话说:“唉,人的一生,哪能那么顺呢!”说完,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如果没有这些事,我和田老师还走不到一起呢,我呀,知足了!”
接着,田老师又和王梅聊了起来,整个一顿晚饭,我没有说上几句话,但心情却平静了不少。
晚上九点多钟,外面的风停了,雨也停了,我和王梅一起坐车回到县城。
来到王梅家里,王梅向她父母汇报了一下我们的情况之后,王梅的父母并没有因为王梅考的好而欢喜,反而因为我没有考好而叹息。王梅的妈妈拉着我的手说:“孩子,明年再考也一样的,别难过!”说完,还给我擦了擦眼泪。王梅的爸爸正经地坐在我的对面,点起一根烟,说道:“采非呀,你和小梅处得好,我们也把你当自己孩子一样看待的,这次没有考好,明年再考嘛,别恢心,我跟你们学校说说,保准让你去复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王梅说:“复读的事,我们田老师都安排了。”
王梅的爸爸说:“那不更好吗?今年走和明年走一个样的。”
我抬起头说:“谢谢你王叔,我争取明年一定走上的。”
这时,王梅的妈妈端着一盘香瓜进来说:“来,吃香瓜吧,刚下地的,很好吃的。”
我吃了半个香瓜,便和王梅来到里屋,准备睡觉。
因为我情绪不太好,我和王梅也没有往日那种开心和欢闹。
在漆黑的夜里,我听着王梅均匀的呼吸声,眼睛睁得大大的,想着以后怎么办?家里会同意我复读嘛,不复读我干什么去呀,下地干活吗?我能干活吗?哥哥就要订婚了,对方还要了好多彩礼,没有钱怎么办?想起哥哥也够苦的了,天生老实本分,已经26岁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到了这个年纪没有找到对象,将预示将来要打光棍了。哥哥为了家里的生活,为了能够上学,他早早就退学下地干活!原本就老实,又缺少血性,还经常受人欺负。去年寒假,我和哥哥上街时,有几个小流氓来调戏我,哥哥上前护着我,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任由几个小流氓的拳脚踢打在哥哥身上,回到家里,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妈妈心疼得直哭。
听王梅说,这次高考学校大部分同学考的还是不错的,除了我我们班级的前二十名同学都达到录取线!张小川考得也不错,他会去哪所大学呢。
想起张小川,心里更有些难过,他考上了,我没有考上,以后还不知怎么样呢?在高中两年时间,虽然没有和他说上几句话,可是写的小纸条却是无数。有一次,我进座位时,挤了半天没有进去。以后,他总是把课桌抱在怀里,为了我让在前面有更多的空间。
他现在会想起我来吗?我们以后能走在一起嘛?越想心里越烦,整个夜晚,我始终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我才被王梅拉起来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