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雪花漫天盖地地飘着,山野全白了。
寻食的麻雀在树木之间展翅,跳上跳下,抖落了枝头上的积雪。近处的几个萧条的山村,全都消失在茫茫雪色之中;远处的群峰,在弥漫的雪雾里也变成了灰色,渐渐融入迷蒙的天空。
此时的我也变得有些迷蒙了。
看着身边酣睡的马三,我心里想,这个男人年纪应该比我小,倒是让人有一种安全感,我要是有一个这样弟弟多好。
昨天晚上,我们并排坐在炕头上,他将大衣盖在我们身上,一只胳膊抱着我,没有其他任何动作,就这样一直聊着天。他说起他的过去,讲到与别人打架,谈到自己的家庭。原来他的父亲是一个老右派,在城里、在农村都受尽造反派的折磨,他从小就受人欺负,从小就被人叫做“狗崽子”,当他记事时,就一直与人抗争,天天与人打架。他受过冻,挨过饿,还经常被人关进小号,直到自己有一帮难兄难弟,才算被人看得起,才会叫人害怕,才使自己的父母少受了一些罪。爸爸*后,自己也想学好,好好学习,不在过惯打打闹闹的日子,可是自己控制不了自己,除了打架别的什么也不会,一打架就高兴,一见血就兴奋。为此,也常常被父母打骂,常常被叔叔们教训,上县里第一高中还是叔叔帮忙把他送进去的。
马三还告诉我,他的梦想就是当一个警察,只有当警察才不受人欺负,当我说最不喜欢警察时,他笑了笑说,我会让你喜欢上警察的。
仔细地看着这张脸,并没有那么可怕,相反,我感到他很有男人味,不知是他早醒了,还是让我惊醒了。
他脸色的泛红,睁开眼睛说道:“几点了。”
我站起来说道:“快八点了,咱们回吧。”
这时候,那对老夫妻进来说,“早饭准备好了,都起来吃点吧。”
吃完早饭,我们又坐车回到县城。
在路上,我对马三说:“我想去李老师家,你就别陪我去了,过年了,你也回家好好陪着父母吧!”
马三点了点头说:“我家里电话你记好,有事打电话给我。”
过一会儿,马三又问道:“那你一直住在招待所吗?”
我想了想说:“如果李老师家方便,我就住李老师家里,不方便的话,我还住在招待所。”
小车在一个商店门口等下,马三下车说:“你等下。”
一会工夫,马三买了好多东西拿进车上,说:“你把这些给李老师,过年了空着手不好。”
我点了点头,心里这家伙心还挺细呢,于是,我便拿钱给他,他攥着我的手说:“你扯什么?”
这一句话,让我们彼此的脸都红了,我只好不作声了。
小车在一个小院前门停下,马三说:“李老师就住在这里,你进去吧。”说完,他又上了小车,把车倒回到路口停下看着我。
我敲了半天门,老高才出来开门,当他看到我时,高兴地喊道:“小花,你妹妹来了。”
我回头看了一看马三,便进去了。
李老师手上还粘着面粉,笑呵呵地跑了出来,边跑边说:“你真不经念叨,刚才我和老高还在说你呢,你就来了。”
我上前抱着李老师,眼里充满泪花地说:“姐姐,我想你了。”
说完,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李老师也抱着我说:“姐姐也想你了。”也流着泪。
老高在一旁说:“行了,快进来吧。”
进了屋我发现房间很宽敞,装饰得十分简洁、明亮。整个房间充满温馨。
李老师给我介绍了她的父母,这是两位上了年纪的知识分子,显得非常有涵养,非常得体,笑呵呵地看着我。嘴里还不停说:“这孩子长得真漂亮。”
又对李老师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北京SF大学的学生吧。”
老高在一旁说道:“是小花培养出来的得意弟子呢。”
坐下来,寒暄一会儿后,我就洗手帮助李老师一家人包饺子。一家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非常开心。
到了晚上,我对李老师说:“姐姐,我在你这里过年行吗?”
李老师高兴地说:“好呀,你想走,姐姐也不让你走了。”
说完,李老师又问我:“你是不是和家里闹矛盾了。”
我点了点头。半天没有说话。
想起于顺水,想起我的父母,想起我这个*精,我的眼泪就不停地流了下来。
我详细地向李老师哭诉着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
李老师抱着痛哭失声的我,说道:“你怎么这么苦呀。”
老高走了进来说:“怎么了,你们这么难过?”
我哭了一会儿,李老师便简要地说了一下我的情况,老高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这么多事发生在采非身上呀。”
老高接着又说:“采非,这就是你的家。过年了,不想这些伤心事了,高高兴兴地过年。”
躺在床上,我有点不好意地问李老师:“姐姐,你说我为什么那里不长毛呀?难得我真的是*精,会克夫?”
李老师打了我一下说:“你傻呀,亏你还是个大学生,这个也不懂呀,这算什么事呀。”
我小声地说:“姐姐,你不知道,在农村人人都躲着我,好像我是个灾星似的,连我的父母都不敢见我了。”
李老师说:“农村人迷信,这很正常,只是你不应该想不开,还要寻死寻活,你也不想想我该有多难过呀。”
说完,李老师又流起来眼泪。我钻进李老师被子里,抱着她说:“姐姐,我以后不会了。”
李老师擦拭泪水说:“好了,你以后有什么难事,一定过来找我,和姐姐说。”
我用力抱了抱姐姐答应着,心里还想:有姐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