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咿咿之声断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响起来,让人怀疑那是幻听。
不过,小野还是问:“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是谁?”
“不确定。流音术是天罗秘技,其中奥妙诀窍比较复杂,据说,传音者可以发出各种怪声,播送给指定的人听,而且声音千变万化。当年主人曾经宣讲了一遍,我虽然记下了,可是琢磨了这么多年,也没悟出门路。并不是我笨,因为这门技法天下就没多少人会用。”
“你觉得那少年将军呢?”
“极有可能,小小年纪就统御一方,必然是有些本事的,不过,既然,那么他忽然怪叫这么一声干嘛呢?”
“不会是恫吓我们吧?”
“也只有你会想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他人那么小,谁知道心智健全不健全……”小野还想就题发挥,却被袁绎生制止,只听他说道:“听。”小野欲言又止,凝神静听,只听那哗啦哗啦的水声渐渐稀落,转而似乎是有人在实地上行动,忽而,这行走之声也没有了,重归如寂静。
他们出来了,并没有下潜入水。难道他们只是洗了个澡?这问题有趣,袁绎生一想,却也觉得合理,毕竟那光焰爆出来了气味,自己能闻到,他们也能闻到,如此自然会作一番清理……
倘若,他们多想一些,必然知道会有人跟随,如果将计就计,此时,小野与自己岂不是落在圈套之中。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将是他袁绎生一生的耻辱啊!
小野却没有袁绎生的这份惴惴。道:“他们走了,追过去。”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阻拦还是响应。恰若刚才那段咿咿的怪声是在发布号令,不时就会自身难保。片刻之间,形势逆变,原本的敌人被照在明处,现在自己又反被照在明处——而且,可恨的是这种不利是才发现!
简直太卑鄙啦!
不带这个样子的哈!
然而事实是,这一切都发生了。
小聪明神袁绎生怎么能不生气,这是无视的嘲弄,太值得生气了。旋而又发现,这样的生气一点力量也没有。他能做什么呢,马上自身难保啦。
这时,一只手过来抓住他,一个声音飘进他的耳朵:赶快走啊,追上去。他感觉到了,他也听到了,可是那感觉、那声音只是通过他的身体,滑向另一个世界。他满脑子都是:将要自身难保了。他再次感觉像风筝一样,被挂在天上,只不过这时,他是沮丧的。
片刻之后,他的沮丧就被拂得不见苍云。光!他们看到了光。和初入暗夜森林见到的是同一片光。这次有了失败的教训,他们不敢太靠近。可是因为远的缘故,什么都看不清,就像极远处有一盏大灯——那是窝窝的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更别说附近有什么生物……
被追赶着跑了一夜的袁绎生他们惊若悚兔。遥远的海面上微微作曦,不过他们丝毫看不见。
袁绎生就地摘了一片大叶子,卷成喇叭状的圆筒,又从树叶上取出露珠,在圆筒的一端沁出一股水的薄膜,在另一端实以水球,小心翼翼地举在眼前,向那光点处窥望。
小野似乎感到了他在干什么。问道:“你在看什么?”
“那片光很奇怪,我们这儿黑得不正常,那儿却有一处光亮。”
“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看见,白晃晃一片。”
“那些妖怪的影子呢?”小野提醒道。
“在找,”袁绎生敷衍道,忽然又说:“哦,找到了……”
“真的吗?我也看看。”小野劈手就抢。众所周知,小野的风刀手无论是快还是狠劲都罕逢匹敌。袁绎生受宠一惊,避闪不及,被夺了去。
“可是什么没有啊,这么远,我看不到。”小野什么也看不到,猛然发现树叶圆筒中的水球和水膜都不见了,原来已为自己所震碎。
当下又请袁绎生凝出水球水膜,仔细观察。经过水的聚焦与散射,那远处的光芒竟也放大了许多倍,只是随着水粒子的颤动,看到的景象却极是诡异,那光亮时而呈凹面,时而呈凸面,似乎幻化无形,仔细端详,还能分辨那些追赶他们的妖怪,此时就更诡异了,分不清冠冕衣着,像是橡皮人,在镜头前随意拉扯,一会儿头大,一会儿身子大,一会儿手臂像是袖舞中的长袂飘飘……她虽然一惊一咋,这点常识也是有的!并不为意。仔细寻找梁大叔的身影,料想中……玄元那个少年也在……媛姐姐他们呢……不敢多想……
不用多时,就发现了梁朝望,依据水球呈现的奇怪身形推测,他正怡然自得地躺在地上——更准确地,是半躺半倚在什么东西上——真如所料啊!那么玄元那个少年,他会更加得意洋洋吧——可是找了一遍,镜头前没有出现类似他的身影。
想着也不奇怪!这里是一个露天的所在,他一个统御一方的将军怎么可能在这里野欢!
忽然,半空中的怪声音又响了一次,咿咿,咿咿,像是舌尖被牙齿咬住,又努力往外吐气,这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攒簇的针芒,狠狠地扎了一下。
这种怪音,旋而又消。
大是惶惑的小野又急忙举起树叶圆筒窥望,那远远的亮光处,本是白色的一团,现在却多了几分红色的光点,于是这件事情有了另一个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