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这一路夜行军从海上出发,行动大是迅疾,到达西市时,正是晓寒的天气。
没有人声喧哗躁动,也不见那个士兵疲惫,皆平静而沉默。更加奇怪的是,行军之人装束一致,并未有服色的差别,宛似没有将领一般。
白雾锁住了海面,也锁住了大地,如同重重纱幔罩住一条逶迤而行的巨蟒,但偶尔可以听见兵刃拍动盔甲的声音,叮叮梆梆的,更加增添了这清晨的宁静。
许多士兵已经越过了破败的货栈废墟,更多的士兵在身后、在海上跟随。
他们的方向是西市。据说,在那里,有迎接他们的人。
西市。十三年来兴起的浮华一夜凋落,一如十三年前。一如十三年前,即使断壁残垣也显得孤傲难驯。
西市西门,有一条大道直通海滨,这条大道就在不久前还前呼后拥人来车往热闹非凡此时却是沉寂寥落,犹如荒废的墓道一般——即使在坟墓里也没有这里一半的死亡气息。
西市西门外,通海大道上,一人站立,服色鲜明。
此人,红衣裹身,两瓣红唇甚是醒目,浓墨渲染之粗眉下双目悠闭,鼻息澹定,两腮雍容。最关键的,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但可以肯定的是,红衣人已然上了年纪,额头上敷了重粉,眼带薰成青色。一见之下自有七分威仪也有三分妖异,总是三岁的小孩子也看得出,她不像是闲情来这里晨练的老人家。
一个肤色苍白的老人家。
重雾缭绕在四周,想是亦为她的鲜艳服色所陶醉;背后隐约可见西市城门,又隐约可见城门半掩,呈现出一道黑黢黢的门缝。门缝之后是什么,却不得而知。
许久,没有一只鸟飞过,也没有一只兔子跑过,可能有一只蚂蚁轻轻爬过,这种气候下却是难以发现的。
清晨海的腥味乘着白雾流转,徐徐送来,轻轻曳动这位靓丽老人家的红衣,懒洋洋地向后招摇。却如打翻了香瓶似的,一种滑滑的、腻腻的气味丝丝缕缕地传播,漫溢在周围,驱散着腥恶。
忽然,老人家浓眉一耸,双目缓缓睁开,瞳孔却是赤色,那赤色的瞳孔似乎一股沁人心脾的血腥在流动,分外有神光,在神光的映像里,是茫茫一片空阔。
一朵朱砂色的血焰之花绽放在虚空中,阒寂,旋转,夺人心魄。这是她的世界。
她在等待,她再等一个不得不等的人。是以风寒之中,伊人孤立。
但是,世间又有多少人值得她去等、有多少事需要她去等呢?这样的人不多,这样的事也不多。如果有,也只是因为她是轮回戒之赤的主人。
轮回之赤戒通体色赤,圆滑无雕饰,质如血焰,流于指间,内壁铭文:歃血见烛,御焰夺魄。
老人家的高傲一如她的身份一样尊贵。然而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一个被血焰燃烧的人,而是另外一个如这位靓丽的老人家一样冷漠的人。
或者说,来者更冷漠一些,因为少了三分妖异。
他一身盔甲,雪亮的银色,她走到那红衣老人面前十步距离,抱拳颔首,极其礼貌地问候:“赤花婆婆,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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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更晚了,明日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