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清辉尽洒。巨大的滚圆的月亮悬挂在辽阔静穆的苍穹上,皎然若银盘,明净得有些妖异。
施针将斩风体内的‘噬心散’逼出,稍作调整,凤落御风疾驰向丞相府飞掠而去。
她一整个晚上都杳无音讯,瑶儿那丫头一定担心坏了,那丫头一着急,阮夫人那儿可就不得清静了,阮夫人一慌乱,估计丞相府就热闹了,丞相府一热闹,凤落又得飘在风头浪尖了。
如此一来,又得有打不完的口水仗,过不完的明争暗斗的日子了。
哎……丞相府那潭深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趟得过去的,若非她凤落‘凫水’的本领超强,估计早就身葬鱼月复了。
心下叹息着,凤落将‘追风’轻功运用到最高境界,人影如鬼魅一般穿梭于丛林楼檐之间,顷刻间已经来到京都的中心大街。
将近子夜,繁华的大街上冷冷清清、静静寂寂,只余皎月的清辉倾洒一地,照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清凉、透骨、萧飒。
忽然,一顶银色轿子八风不动地从天际飘来。没错!的确是‘飘’来,此时若是有人看见了,定会误以为自己撞见了鬼。
那银白轿子顶着朦胧的月光幽灵般从远处幽暗中飞速飘来,与人一种飘逸似风而不动如山的复杂感觉。四名抬轿黑衣人面容都藏在黑纱斗笠中,更显得神秘莫测,身上散发的气势让人莫不觉得他们武功高超,内力强劲。
凤落远远感受到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迎面扑来,还未待反应,一顶白轿便迎面冲来,她马上警觉,身轻如乳燕悬空一转飘然落地,清泠的眸子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审视着顷刻已近眼前的轿子,直比那天际最亮的星辰还要闪目。
那顶白轿仿佛没料到这时候会遇见人,四名黑衣人身形一顿,白轿堪堪顿住,依旧八风不动,就连那垂下的轻纱轿帘都纹丝不动——简直诡异至极!
这种诡秘危险的人物,怎不令凤落心生警惕!
两方相距十步之遥,就这么浸在清冷的月辉下,冷冷对峙。
寒风乍起,陡升一种阴凉死气!
“杀。”
清冷森寒的嗓音幽然得自轿中飘出,语气略显慵懒,仿若漫不经心却让人毛骨悚然,透心彻骨的寒。
杀?什么杀?杀谁?凤落还云里雾里,对方一名黑衣人已然逼到了身前。
“靠!”凤落不禁爆了个粗口,全身神经瞬间高度警醒,一招瞬移堪堪避过黑衣人狠戾的杀招。
凤落现在脸色都气绿了!
他女乃女乃的,轿中那个死变态,二话不说就下必杀令,亏她反应得快,否则脑袋就分家了。心中那个憋气啊,使得凤落胸中的怒火蹭蹭蹭往上窜,手下招招狠戾,逼得黑衣人步步退避,狼狈不堪。
“住手!”一掌将黑衣人拍飞,凤落娇喝一声,小脸憋气得通红,怒瞪着纹丝不动的轿帘,恨得咬牙切齿,“你是何人?凭什么杀我?”
“本座想杀谁就杀谁。心情好就杀一双,心情不好就杀一百。女人,你挡着本座的路了,你就该死。本座杀你有何不可?”磁性的嗓音带着不阴不阳的语调,闲散慵懒的幽幽表述,仿佛他做了一件多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一般,气的人牙根儿打颤。
“混蛋!”凤落心情糟糕透了,咬牙低咒一声,清泠的瞳眸染上一层嗜血寒霜,冷冷的盯着薄如蝉翼的轿帘,嘴角勾着恶魔的冷笑,“想杀我的人都去阎王那里报道了,阁下是否也有心情去地府参观一遭?本小姐是个大善人,不介意亲手送你一程。”
“放肆!”几乎是话音刚落,黑衣人侍卫就爆喝一声,杀气袭来,“对主人不敬者,死!”
“魑。”垂帘后传来冷冽的嗓音,森寒、慵懒、幽静中带着不可违抗的气质,“退下。”
“是,少主。”黑衣人立马修身垂首退立一旁,无人得见的面纱后面是一张惊愕的脸。
主人向来不容任何人出言不逊,若是平时有人这么说话早就流血五步、烂若如泥了。今日怎么一反常态,竟要留下活口?
猜不透主人的心思,魑不禁抬头深望了月下女子一眼,只能将这个疑惑烂在心底。
“有意思……”垂帘后玩味的声音幽幽响起,邪魅惑人,“女人,你的口气未免太狂妄了。本座是该说你太自信还是说你太白痴,你知道世人是怎么形容本座的吗?‘夺命阎罗’这四字,你总该明白其中的深意吧?只怕本座有心想去地府走一遭,那看门的小鬼怕也不敢相迎呀。”
“夺命阎罗?哼,没想到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幻剑少主——凌之寒,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得见还真让本小姐大开眼界啊,终于领略到了什么叫做‘妄自尊大’‘惨无人性’‘蛮不讲理’‘自以为是’了。可惜呀可惜,某人还沾沾自得、毫无自觉陶醉其中,真是可怜又可叹呀……”凤落冷冷一哼,绝美的小脸扬起一抹讥诮,话中带刺,毫不留情的回击过去,一点退路都不留。
她不是圣人,做不来虚怀若谷、以德报怨。她只是一个有仇必报、有怨必申的邪恶小女人。得罪她,就要做好接受报复的准备,哪怕是口舌上的,也一样不吃亏!
凤落一席话直接让抬轿的四人顿住了呼吸,震惊地瞪着月光下傲然挺立的娇俏身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死定了!
主人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忤逆主人就会落得个挫骨扬灰尸骨无存,这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敢胆大包天的讥讽、奚落主人,四人心中皆认定——主人一定震怒了,绝对会让这女人后悔来到世上!
万籁俱寂,能听到高空瑟瑟秋风之声。气氛陡然间冷凝到一个极点,仿若空气都凝结成冰,一种死寂的压迫感瞬间弥漫整条大街,压抑的让人窒息。
轿中男人的煞气太过浓烈,凤落不禁微蹙秀眉,神色冷凝:凌之寒性格阴晴不定、亦正亦邪,嗜血残忍、狠辣无情。江湖传言果然不虚。
“女人,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轿中人声线冷沉犹如沉浸寒潭千年冰封的剑,语气幽缓透骨森寒。
垂帘微动,一只白玉般的手掀起纱帘一角,苍白的手,修长的手指,指骨分明、动静皆风云。就是这样一只手,却给人一种狠戾、霸道、张狂、邪魅、蛮横、说一不二、桀骜不驯的有力感觉。
凤落微微心惊,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么一双手的主人会是怎样一个人。
她从掀起的轿帘空隙望过去,轿子里的座椅富贵堂皇、座椅上铺着白绒布,有一个人,身着月白蚕丝锦袍,衣边墨线绣着荼蘼花,凄艳、肃杀。
他身材颀长,邪魅慵懒的坐在那里,阴柔、狂戾。银色面具轻薄玲珑覆盖着鼻子以上的部位,细薄的唇形邪邪勾起,给人一种嗜血的味道。
凤落循着面具的流线望进那双光怪陆离的瞳眸,瞬间浑身一震,不禁抽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怎样一双眼眸啊!幽蓝的冷光熠熠生辉,就那么不顺不顺的盯着你,似笑非笑,邪肆狂放,幽深冷酷又透着高傲尊贵,高深莫测、让人无法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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