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凯,你确信,是这一趟机?”
在机场夹杂在人群里很低调的等了一个小时,瞿郁桀终于按耐不住,站起来张望。款式经典的茶色墨镜遮去了英俊的半边脸,可那气度不凡的眉宇间分明的皱褶显露着这个俊朗男人的焦躁。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霍凯一脸茫然,加强了语气说,“我们的人亲眼看着他们登机的!”
可是,从这趟航班里下来的乘客都已经走光了,却仍是没有他们等待的身影!
不可能啊?
不可能啊?
霍凯心里念叨着,因为担心覃霓和瞿世桀起疑,他还特地叮嘱,不让人跟着上飞机,只让远远的看着确定一下就可以了。可是怎么会没有人?
差错出在哪里?
这是直飞航班,中途下机那是不可能的!
“等等,再等等。”霍凯宽慰道,“稍安勿躁,他们带个小孩子,行走自然拖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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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咪,我们怎么又要上飞机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洛洛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飞机,兴奋的很,扑腾扑腾的在直升机里跳来跳去,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趴在窗口望着蓝天白云。
还在里昂,出发之前,覃霓就让瞿世桀联络他的助理,准备直升机到A市的机场接人,所以,他们三人压根就没有出机场就转机了。
霍凯显然低估了瞿世桀,怎么会知道瞿郁桀导演的那出戏骗过了全世界,却逃不过瞿世桀锐利的双眼?又哪里知道覃霓耍起小聪明来也是让人始料不及。
都回来了,还奢侈的拿直升机代步?
“去找姐姐和外婆啊。”覃霓揉揉他的小脑袋,沉静的瞳仁里却氤氲着无尽的黯然。
瞿世桀看着她柔美的侧脸,情韵温和的黑眸一点一点的不安凝聚。
每离这片土地近一分,她便更安静一分。这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可瞿世桀知道,是极致压抑的结果。
她不敢见瞿郁桀,她不敢面对他。哪怕是她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拒绝他。可是,她不敢。也许,她知道她内心铸就的那道防线是多么的脆弱,哪怕是用一千多个日子铸就起来的,那在那个男人面前,也脆弱到不堪一击。所以,她只好躲。
覃霓脸上的云淡风轻,却似利刀割在了瞿世桀的心头。
这一世,注定是要留下一分永久的遗憾。
有人说,每个人的爱情只有一次,以前他不信。可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尽管他依旧不甘心。可是,事实就是这么的真实和残酷。
“小霓,你确定郁桀会将覃玥和伯母关在枕水居?”
瞿世桀开口问道,说说话,或许可以缓解心头的灼痛。
他敛去眸中的迷惘和不安,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瞿世桀和其他的伪君子不同,他的伪装,是建立在精炼的心理暗示的基础上的自然表情,当心理逐渐溃败,并不见得是多么优秀的一个演员。
“嗯。”覃霓轻轻点头,顿了顿,看他一眼,对上那掩藏不住牵强的目光,心中微微一慌,眼睛扑闪着一笑,却是明显的欲盖弥彰,“怎么了?是不是怪我太折腾了?”
瞿世桀浅浅一笑,无尽落寞尽显出来,“我们可以,用更直接一点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覃霓脸上浮着的笑意慢慢的僵住,瞿世桀轻轻握住她的手,斜眉微蹙,“你和他已经离婚了,难道,你想这么一直的逃躲下去?”
覃霓何尝不懂他的意思。他希望她能彻底的放下那段感情,当着他的面说,我们早就完了,请你不要打扰我。我现在的生活很幸福。
可是,她又怎么能放得下?
那么刻骨铭心的一场爱恋,即便是伤痕累累,千疮百孔。可对他,还是心心念念,无法割舍。那种情怀,不受理智所控制,即便痛彻心扉,那颗心,还是会因他而慌张的跳动。哪怕是只回到这个相恋的城市,呼吸这里的一口空气,那份浓郁到令人心痛的爱恨纠葛几近让她窒息。
“我不想见他。”她垂下头,望着窗外的流云。天气很阴霾,一如她的心绪……
直升机开始盘旋,寻找降落点。覃霓趁机起身,瞿世桀的手却并没有松开的意识,或许是心神太过专注的缘故。
“接了玥玥和我妈咪,我们立即离开。我会是个好妻子,我发誓。”覃霓感觉到他的紧张和不安,心中一阵阵隐隐的痛灼,很坚定的语气说,安慰他也是告诫自己。可眼睛,却是不经意的错开他凝视的目光。
枕水居外观很平常,和普通的海边休闲别墅没什么区别,也像他的名字一般的诗意盎然。
可是这里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保安系统和最隐秘的机关设施,除了地面上的房子,地下还有暗室。
将人关在这里,不需要守卫,插翅难飞。
如果是瞿郁桀抓的人,他怎么敢怠慢她的女儿和母亲?这里无疑是最好的藏匿之所。环境优越,防范牢固。即便被人找到,也没那么容易进去。
站在枕水居的外面,她的目光忧伤而沧冷。
那么多的恩恩怨怨,并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去。
这里,是他作为分手费送给她的产业。条件是让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后来却以她的恳求和坦白躲过那场悲剧。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原以为相爱至深相恋可以一世,无奈最终却是这个结果。
是上苍弄人?还是彼此自作孽的必然结局?
年少轻狂所犯下的错,需要用一世的心痛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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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人潮涌动中,一张藏在帽子和围巾底下的脸正朝着瞿郁桀和霍凯所在的方向,狼一样嗜血的眼眸锁着他的目标,冷光凶残而寒冽。
他已经没有耐性了,前天晚上那一场伏击打的他措手不及,伤亡怎一个惨重了得?
重创之下,理智溃败的他也顾不得方式方法了,只求最快的速度报仇雪恨。他也必须亲手杀了这个狂妄的家伙,才能泄恨!
徐默穿着灰色的毛呢长风衣,一只手握在风衣的口袋里,行走的步子有些蹒跚。
“宝贝,看那,那个穿灰色大衣的帅哥,你看见了吗?”
一个化着烟熏妆的妖娆女子,半蹲着在一个一个小正太的耳畔说话,镶嵌着彩钻的指甲在机场大厅温暖的空气里朝着一个偏僻的角落,“过去,喊爹地。”
小正太歪着脖子,黑溜溜的眼珠子敛住那闪亮童稚的光芒,流溢出几分鄙弃,“我的爹地怎么会是个瘸子?还鬼鬼祟祟的。”
妈咪的眼光太差了吧,羞辱啊,我这么好的苗子原料怎么这么怂?
“爹地不是瘸子,爹地受伤了。”叶楚倩咧开嘴,笑的谄媚,揉揉小正太嘟嘟的脸蛋,腻腻的绵羊音嗲嗲的说,“去啦,我的小宝贝。”
小正太浑身打了个颤,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是,耐不住他妈咪的软磨硬泡。悻悻的朝着徐默走去。
徐默隐蔽在一根柱子后面,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瞿郁桀。确定他们只有两个人之后,定了定心神,目测好最佳的射击角度,确保万无一失后,握在口袋里的手慢慢的往外掏。
手指扣着扳机,蓄势待发。突然,一团肉肉贴住了他的腿。
“爹地,爹地,你让饿找的好辛苦啊。”
小正太抱住徐默的小腿,嘴里夸张的嚎着,却是没带多少感情,态度十分的敷衍。
徐默一怔,垂头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子。正准备训斥,可当目光触及那一张粉女敕俊美的小脸时,一股异样的感觉突地漾上心头,柔柔的软软的,叮咚一下,心中荡起一阵涟漪。
这个小男孩似有见过?广告明星?
他原本恶劣的口吻不由的放柔和了些。
“小弟弟,你认错人了,快走开。”他轻声,沉声的喝道。唯恐引来动静惊扰了他的目标。
小正太仰脸一望,目光一凝,小眉头惊艳地一攒。
这个爹地长的还不赖哇。小心思转动着,于是敷衍的表情立即生动了,嘴角哇的一下拉开了,扁扁嘴,“爹地,爹地,你怎么喊饿小弟弟啊。你怎么能不要饿啊……呜呜呜呜……”
眨眼之间,那黑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泪雨滂沱起来,粉女敕的小脸被冲刷的我见犹怜。
徐默尴尬,这么哭闹多招人眼球,他还怎么暗杀瞿郁桀?这么好的机会再去哪里找?
“你认错人了,不许哭!听见没!不许哭!”仓惶的徐默手足无措起来,小正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他裤脚上揩,他只得俯子凶神恶煞的瞠他,想把他吓走。
“爹地,你不要妈咪可以,怎么能不要饿啊,你怎么能对饿这么凶啊……”
小正太哭的越加伤心了,躲在人群里的叶楚倩吸了吸鼻子,儿子,你怎么也这么没良心?怎么能说不要妈咪也可以……
小正太凄楚动人的哭泣立即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这么可爱的小男孩却要遭抛弃,这父亲,怎么狠得下心?
多惹人疼的娃,怎么宝贝都还来不及呢。
人群里开始有了咋咋的指责声,徐默虽恼却是拿一个小孩子没辙,顿时慌了手脚,眼一瞥,瞿郁桀和霍凯已经没有了踪迹。
他心里一急,顾不得什么孩子和风度了,脚一抬,挣月兑了这块牛皮糖四处搜寻瞿郁桀的踪迹。
可是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徐默气的咬牙,可他并没有继续头昏脑胀,立即还是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太大了,那毕竟是个两岁的小孩,会不会伤了他?
徐默懊恼着转身回跑找那个小男孩,可是等他回到那个地方,小男孩也不见了,观众却是还没有散去。
他精神一晃,如是错觉一般。
“请问,刚才那个小男孩呢?”他拉住一个老太问道。
“走啦!”老太没好气的回答,显然是对这种抛弃妻子的男人没有好感。
原来不是幻觉。
不知道为什么,徐默心中有一些莫名的怅然。
“他去哪里了?”一个那么小的小男孩,碰上坏人了岂不是遭了?
徐默突然担心的问道。
“现在知道担心了?”老太白他一眼,叹口气,指着某一个出口的方向,“喏,那边,和一个女人走了,估计是他妈咪吧。”
徐默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一道红色的背影格外的醒目,将他的眼睛刺的一眯,然后他才注意到红色背影旁边的那个小身影。
应该是那个小男孩。
原来是跟人家的妈咪走了。
唉,现在的孩子真是,随便喊人爹地。
他长的很有孩子缘吗?
当初覃玥是这样,如今这个小正太又是这样。
不过……
他又眺望着那个红色的背影,身形极好,时尚袅娜,背部的曲线很有女人味,一看就是个贵气的美妇人。
徐默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三个字,“花狐狸”。
对,这个背影像极了叶楚倩。
那个突然的消失在他生命里的女人,一如她突然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来去都那么匆匆然,让人猝不及防。
难道……真的是她?
怪不得刚才看那个小男孩好眼熟!
那双眼睛,又狡猾又无辜,像极了叶楚倩。嘴巴也像,殷红的樱桃一般。
可是鼻子……徐默突然模了模自己的鼻子,心里产生一个突兀的感觉。
小正太的鼻子和他的似乎很像?
徐默不由的迈动着步子,拖着一条伤腿朝那母子俩跑去。
可是,年关将近,机场里人来人往十分的拥挤,加上他腿脚不便,等到徐默跑到出口,那母子俩已经不知所踪。
人潮中,徐默自嘲的的弯弯嘴角,徐默,你想什么呢?
即便那是叶楚倩,又如何?
那也绝对不会是你的儿子。
你不要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把人家推下床的。
三年了,她消失的那么干净,就如不曾来过一般。
也许,她已经嫁人了吧?
对于叶楚倩,徐默的心里也不是没一点感觉的。他甚至欣赏她的直率和热情。
只是,能轻易得到的,都不会去珍惜。这几乎是男人的通病。
而且,叶楚倩当初追他追的太紧,因为覃霓和徐昊天,他内心十分的烦躁。那个时候,他更需要一个安静的女子,而不是一个每天粘着他要他给一个承诺的女人。
等到她真的消失后,他何尝没有失落过?
怪就怪,他们相遇的时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