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之自然是悲伤的。今时今日那个躺在棺材里的女人是他这辈子最想守护的人,如今她已经撒手西去,和自己天人永隔,这种悲痛甚至让他愿意舍弃在这个世上的一切去地下陪她。可是盘桓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障碍永远无法逾越,他和她就算是死也只能是遥遥相望,她将埋在卢老爷的身边,和那个伤透了她的心的男人同穴同椁。
而他林谦之作为卢家的大管家碍于身份,碍于尊卑,碍于她死后的名声,他只能把这份悲痛狠狠地压在心里,只表露出作为仆人应该有的淡淡的悲伤,然后竭尽全力去料理后事,躲在青白色的帐子后面偷偷的擦眼泪。
柳雪涛看了一眼林谦之,心中也升起一丝不忍。
毕竟,世人太过功利,没有谁能把一份感情自始至终都放在心里,尤其是这种无望的感情。
而林谦之对王氏的感情,在柳雪涛看来颇有些荡气回肠的感觉。尤其是着这种尊卑观念极强的社会中,一个男人能做到这样,更是难能可贵。因此她的话说道感谢时,稍微停顿了一下。
卢俊晨一心想听柳雪涛后面的话,他早就听说王氏临终前有遗言,说已经给芳菲准备了一份嫁妆。而卢俊晨则认为芳菲不过是个佣人的女儿,王氏这样做实在太离谱,除非芳菲是王氏的私生女,否则这事绝对说不过理儿去。所以他见柳雪涛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一时心里有些着急,便轻声的咳嗽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大少女乃女乃何必急着让大管家离开?他在我们家管事这么多年,这一走肯定有许多事情要交接,如今大女乃女乃的丧事还没办完,此话说来还早吧?”
卢俊熙暗笑,心想卢俊晨一向自诩沉着冷静,不想却会在柳雪涛面前失了方寸。只是他打定主意不放芳菲走,想这个家里不管柳雪涛怎么样厉害,还是要尊重一下自己这个夫主的意见的,所以他依然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半眯着眼睛养神。
柳雪涛听了卢俊晨的话立刻转头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反问:“俊晨,我何时说要撵大管家走了?”
卢俊晨一怔,立刻察觉自己刚才太鲁莽了,拢在袖子里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另一只手的手腕,脸上却满是歉然之色,站起身来对柳雪涛拱了拱手:“是俊晨听错了,大少女乃女乃并没说那话。俊晨这几天因大女乃女乃的事情过于悲伤,这心里总是一阵阵的犯糊涂,请大少女乃女乃不要同俊晨计较这些个混话。”
柳雪涛脸上神色一缓,却从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靠!这小子太TM能屈能伸了。
“哎!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话。今儿天色也不早了。大家累了一天都回去歇着吧。相公,你说呢?”柳雪涛已经大概明白了卢俊晨母子对林谦之的敏感,目的达到再也没心思同这些人多说,象征性的问了卢俊熙一声之后,不等他回答自己先打了个哈欠,又拿着帕子擦擦眼睛。
卢俊熙也是累,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思计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于是点点头说道:“娘子安排的很是。大家都回去歇了吧。那个——林叔,你叫两个丫头把芳菲接到你那院的厢房去吧,灵堂这边我另外安排人守着。”
林谦之忙起身行礼道谢,又等着卢俊熙和柳雪涛二人双双回房,方才带了两个自己的心月复去灵堂后面的院子里接女儿。
按照规矩,母丧,五期之内卢俊熙不能和妻妾同房。所以他除了议事厅直接去了书房。柳雪涛则带着碧莲和紫燕等丫头婆子们回了旭日斋。
这边众人各自洗漱安置,疲惫的一天在安宁的睡眠中结束,北风呼啸只待明天的忙碌。
且说柳裴元从卢家打道回府之后,心里一直想着女儿憔悴的模样,心里疼惜的很,晚饭也没怎么吃,只是长吁短叹的,很是不痛快。二夫人方氏是个玲珑剔透的可人儿,晚间她亲自端了热水给柳裴元烫脚,坐在小脚凳上一点点的揉捏着柳裴元的脚底,娇软濡甜的笑道:“老爷今儿累坏了吧?晚饭都没吃几口。妾身刚吩咐小厨房炖了银耳莲子羹,老爷再吃一点?”
“哎!罢了罢了。这会子哪有心情吃东西。想想涛儿那双红通通得眼睛,山珍海味我都咽不下去。”
方氏从来都是以柳裴元为天,此时听见丈夫这样说,自然是随声附和,跟着叹息了几声柳雪涛的憔悴,之后又回头看了看屋子里伺候的两个小丫头,吩咐道:“你们连个下去吧,不叫你们别进来。”
小丫头忙答应了一声垂首出去,并带好了房门。
柳裴元见了便不解的问道:“你有什么私密的话要说吗?这都老夫老妻的了,还弄这些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方氏却扑哧一笑,一边拿了手巾给柳裴元擦脚,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妾身跟了老爷二十多年,老爷何曾见妾身是那种不尊重的人了?这会子事关咱们家大姑娘的事情,如何能让那些下人听了去嚼舌根子?”
一听事关女儿,柳裴元立刻换了一副神色,紧张的问道:“什么事?”
方氏把擦脚布扔到铜盆里,站起身来扶着柳裴元坐到床上去,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靠在他身边悄声说道:“我听赵嬷嬷说,咱们大姑娘的洞房花烛夜是一个人过的。姑爷以亲家母有病在身为由,喝了交杯酒就走了。你说,咱们姑娘的心里能痛快的了妈?”
“什么?!”柳裴元立刻瞪起了眼睛,一脸怒气的低吼,“这个混蛋!居然……”
“老爷,您先别生气呀!”方氏柔软的小手在柳裴元的胸口抚模了几下,眼睛里闪过几分得意之色,接着说下去,“不过我还听说,第二天咱们大姑娘给亲家母敬茶的时候,亲家母和姑爷对大姑娘很是客气,立刻就把家里银库的钥匙给了咱们大姑娘。并立刻叫了家里的管家和姨女乃女乃还有那位比大少爷还大了几岁的晨少爷过来给咱们大姑娘见礼。按说,这也做得很到位了呀……可是——”
柳裴元被方氏这一波三折的话给刺挠的心里更加着急,不耐烦的把方氏从怀里拉出来抚着她的肩膀急切的说道:“哎呀你倒是痛快点,可是什么?还有什么事儿一并说出来。”
“后来咱们大姑娘不知怎的回到房里的时候是晕倒的,赵嬷嬷说不清楚,只说大概是在回房的路上和姑爷顶了几句嘴……”
“晕倒了?!”柳裴元眼睛都要红了,抓着方氏的肩膀使劲捏,把方氏捏的嗷嗷直叫,“老爷放手,哎呦,老爷你放手呀,妾身这胳膊都要被你折断了……”
柳裴元重重的一推方氏,生气的说道:“你是怎么问话的?怎么这关键的事情都问不明白?涛儿到底是为何晕倒的?”
方氏委屈的撅了撅嘴巴,不乐意的说道:“赵嬷嬷当时没在跟前,紫燕丫头不跟她说实话,今儿这一天的功夫,我也没捞到那丫头一时半刻,哪儿来得及问啊。老爷不放心,不如咱们晚几天去省府等着亲家母的丧事办完了再把大姑娘接回来好好问清楚了再作打算不好吗?”
“哎!这却不能……”柳裴元叹了口气,这次去省府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片刻耽误不得。若不是女儿新婚没有回门,今儿他便要走的。至于卢家的丧事,随便打发族中近支的子侄过去吊唁一下也没什么的。因他想着这一进省府没个三两个月回不来,便愣是把行程往后推了两日,亲自去卢家吊唁亲家母顺便看看女儿怎样——想不到却真是叫人不放心啊!
这个卢家的大女乃女乃真不愧是女中诸葛,就这么把自己的女儿算计了去……想到这个,柳裴元又生气的瞪了方氏一眼,若不是方氏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卢家如何如何好,又说卢俊熙那孩子如何如何懂事,肯读书上进,性情也好……好话说了几大车,自己也不会同意这桩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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