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地处中土,向来号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此时正值八月,秋高气爽,最宜出游,万落崖上熙熙攘攘,来了不少游客。
万落崖算是中州名胜之一,高有百丈,下面是一条湍流的大河。此地没有奇峰怪石,亦无名花异草,平坦开阔的崖顶,只有几株枫树挺立。若说万落崖风景最妙之处,乃是站在崖边极目四望时,四下山河尽收眼底,竟会让人产生一种天下在手的大气魄感。然而万落崖最出名之处并非风景,而是崖上一块白石。这块白色圆石就在崖边十几步远,大小恰能容一人盘坐其上。传说,百年之前,一位大修行者在这块圆石上悟得大道,白日飞升,从此这块白石被后人命名为升仙石,来此游玩的游客必定要盘坐于这块石头上体验一次升仙的感觉。
当然,有些传说也仅仅是些山野逸闻而已,大部分人都是抱着宁信其有的态度,谁也不会较真去纠结传说的真假,反正出来游玩就是图个开心,有了这些不知真假的传闻陪衬,出游才会真的有趣起来。
坐过升仙石之后,游客大都聚集在距离崖边有一段距离的几颗枫树下,指指点点,绘其风致,赞其傲骨,时而有人还要临场赋诗,卖弄风雅。
只有一个青衣少年徘徊在崖边,凝望远方,久久不动。
这个少年姓叶,名唤流云,天南州人士,这次离家在外游历,专访名山胜景而来。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私下里,他身上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叶流云刚才也试着在那块石头上呆坐了好久,结果半点反应都没有,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
所幸叶流云来此游玩原本就是心不在此。此刻他正站在崖边远眺,将大好风光尽收眼底。原本与他一样欣赏崖边美景的还有几个少年文士,但山风微冷,众人赏过景之后都纷纷散去,也无人注意他在崖边做些什么。只有那小贩看叶流云年少华服,又是孤身一人,便跑来试着搭讪,想卖给他些土产。叶流云也不拒绝,挑了一条绣着枫叶的汗巾,还顺手打赏了几枚零钱,对方欢天喜地走开去做别处生意了。叶流云就这么吹了半晌山风,直到身上有了寒意。他搓了搓手,回头看看周围的游客似乎没人注意到这边,便看准时机,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跳出了山崖。
叶流云如流星般猛烈下坠,料峭的寒风刮得他只能眯起双眼,身上的长衫被风吹动,猎猎作响。身后的崖顶隐约传来人声,似乎有人正大喊着“有人坠崖”,大约又是一片慌乱。
叶流云将一切抛诸脑后,试图进入物我两忘的至高境界,尽情体会着这坠落云端的快感。天光明灭不定,穿透云海,随着云势变化,演化出万千光影,叶流云极速坠落的身影,搅动风云动荡,云海之中瞬时间生出许许多多连锁的变化来。
叶流云一头扎下云层,再没时间细细体味云海中的微妙变化,山风如刀子般割在脸上,火辣辣地疼,自出生以来十几年的日日月月在脑中飞速流转,他感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生长,于此同时身体内的丹田气海之内也有什么东西缓慢但确实地运转起来。叶流云只觉胸中气息鼓荡,不吐不快,想要放声长啸,却因为大风咽住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来,煞是难受。
憋屈良久,叶流云终于在半空中勉力吐气开声,发出了“咄”地一声大喊,心中立时顺畅了几分。然而,来不及感受心中喜悦,他张眼便看见那条大河的水面已经近在眼前。
说来漫长,其实从叶流云坠崖到撞击水面也不过须臾时刻。
快要撞上水面的一刹那,叶流云胸前忽然发出了肉眼几不可见的幽幽光芒,一道若有若无的清光闪过,而后便是“噗通”一声震天巨响,仿佛五百个爆竹一起炸开,惊天动地。
水面上爆起一朵巨大的水花,震荡久久不息。
大河奔流中,依稀可见一道白影在水流中时隐时现,随着河水向下游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