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暴雨和狂风并没有如大家所想象的那样,出现任何减弱的趋势,即使到了11点,恶劣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大约三个钟头之久,也丝毫见不到半点偃旗息鼓的势头。穿过模糊的雨帘,明显可以看到,门口处,水沟里浑浊的、灰黄色的泥水已经漫了上来。从接到妈妈电话到现在,小寻几乎什么都没做,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门边低小的塑胶椅上,耷拉着小脑袋,无可奈何的目光在纷乱的雨帘中和滴滴嗒嗒的时钟上来回做简谐运动。心中的温流已经慢慢地冷去,重新成为冰冷苦闷的载体。毛织机依然“唧唧”地运作着,寻风一边帮妈妈整理线条,一边竖起耳朵,聆听着外面高压锅“嘶嘶”的鸣叫声。事实上,婶婶已经观察了小寻很久了,她知道小寻心里肯定是等妈妈着急,曾经想办法让小寻过来看看毛织机是怎么运作的,试图驱除她心中的烦躁,自然,小寻是过去看了会儿,可并不浓烈的热情却总是敌不过不断涌现的凄凉,没多长时间,她又悄悄地回到了小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两眼无神地对着毛织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寻,来婶婶这里,别担心,刚才啊,你也都见到了,婶婶已经打电话给你伯伯了,让他快点回来,然后开车到学校接你妈妈去,唉,这伯伯他也真是的,都这么迟了,还不回来啊,尽叫人着急。”婶婶一边温和地安慰小寻,一边埋怨着自己的丈夫。
“这也不能怪他吧,可能他出门的时候,也没料到天会下雨,所以,也没带伞呀啊。”寻风似乎在为爸爸辩解,寻风在小寻面前也几乎不会叫出“爸爸”这两个字,其实那也是父母再三嘱咐的。
“他不会借啊,再说了,一个大男人的,淋点雨算什么,可你细婶毕竟是个女人,而且身子也没有像我这么健壮……”婶婶说,忽然停了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话,不小心在小寻的脸上引发出难看的表情,于是,她不得不重新理清思绪,极力想出一套补救的方案来。
正在这时候,铁门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看,那是谁?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了,伯伯回来啦!”婶婶惊喜地拉开了喉咙。
小寻赶紧转过身去,仿佛看到了前方的希望,只见门口处,一个身材魁梧,肩膀宽挺,肤色黝黑的男人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小寻面前。他撑着黑色的雨伞,关上门后,便迈着有些急促的步伐,进入院子的雨帘,依稀感受到,他正朝坐在小椅上的小寻投来和蔼亲切的笑容。这是寻风的爸爸寻明,宽大的脸庞,半秃着的额头后面带着曲杂而发红的头发,两道浓黑浑厚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既有神又刚毅,稍大的嘴巴,周围布满了有些泛白的络腮胡子,他穿着深蓝色的短袖T恤,浅灰色的西式长裤,裤袖一直拎到膝盖上方,他右手提着几袋东西,只见一片绿色的叶子正从黑色的尼龙袋中调皮地探出头来。
寻风爸爸穿过院子,来到小寻身前,将手中的几袋东西放在水泥地板上,然后一边收上雨伞,甩甩残留在身上的雨珠,一边微笑地向小寻问好。
自然,伯伯的到来,就如同一道友善的神咒,刹那间已经消去了小寻心中一半以上的忧虑。
“他大伯,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呀,你看把小寻给急的。”寻风妈妈起身,从屋里走了出来,带着责备丈夫的语气说。
“是啊,他大伯,把小寻给急坏了,我可也要生气咯。”寻风调皮地模仿起母亲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