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众妃给太后请安后,束子对宫里上下也有些了解。想来自己家是没落,在这深宫大院里犹如浮萍无依无靠,连个说体己话的人也没有,越想越觉得落寞。唯今之计,也只能少说话,尽量少接触些人和事,也算得上明哲保身吧。
自己这个昭妃之位形同空设,听庭月汇报这段日子皇上基本上落脚在王嫔的宫里,偶尔也翻了李婕妤的玉牌,王嫔真是圣宠正浓。
“不过说来奇怪,奴婢打听了下,王嫔娘娘依旧是那副性子,对皇上也不温不火,淡淡的,并没有恃宠而骄。”斜月黑黑的眼珠子骨碌转着,那模样仿佛知晓一切似的。
“死丫头,在咱们娘娘面前你还不害臊!”庭月到底是年长些,有些斥骂着斜春。
“什么嘛,我说的虽不是十分准确,那也有七分把握,”斜春不以为然,接着道:“我可是专门跑去向王嫔娘娘的婢女碧树姐姐打听的。瞧那碧树姐姐得意的样,仿佛受宠的是她,她家娘娘还没摆架子呢,她倒是端着给人看哩!”
束子听来也觉斜春有趣,只不过在这宫里还是谨言慎行的好,便嘱咐了她们几句。
“对了,麻烦你们帮我打听下个人”束子虽册封为妃,可还是不习惯私下用“本宫”自称,更何况她视庭月,斜春如自己的妹妹。
庭月,斜春总觉得自己难得遇上这么体贴人的娘娘,又没地方帮忙出力,这回打听个宫里的人倒算是件小事,便更上心了。
过了几日,庭月带来了蒋惜儿的消息。
“回禀娘娘,奴婢问了管事的李公公,他说宫里确实有位叫”蒋惜儿“的小宫女,本来是负责看护御花园花木的,可是不知为何被贬至浣衣局去了。”
“没问明白到底是何原因吗?”束子焦急地问道,她最了解惜儿的性子,心高气傲的她怎能忍受在最低下的浣衣房洗衣呢,若是进了浣衣房,这一生也难以有翻身的机会,更别提日后在宫里做个体面的女官。
“娘娘也先别着急,奴婢已经吩咐浣衣局里的主事嬷嬷好生待惜儿姑娘了,待日后娘娘地位巩固些,也许惜儿姑娘能派回到娘娘这边也说不准呢。”
束子也知晓现在着急也是没用的,毕竟惜儿被贬至浣衣局刚不久,也不知道惜儿究竟犯了什么错的,得罪了什么人,这事只能等。
惜儿的事,大家虽不再提起,可是庭月到底看出了昭妃娘娘近日越来越闷闷不乐,神情憔悴。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替束子解闷。
“依奴婢看,现在将近五月,气候宜人,娘娘应该多往外面走动走动,多闻闻花看看草也是有益的。”斜春依旧是那脸灿烂,天真无邪。
“是呀,斜春这次可是出对了主意,一来可以解心里烦闷,二来这么多天娘娘还真没踏出这昭然殿呢。”庭月说毕已吩咐手下若干宫女准备些出行物品。
“瞧你们,我也不是这么娇女敕的,不必准备那些繁礼了,你们也就不必跟着我,守着宫里吧,其他人依旧留在宫里就好。”
束子一人绕出昭然殿,天有些阴沉,几片闲云散懒地垂在天际,有种说不出的忧郁,起风了,刮在身上有些凉爽。五月的黄昏,有些许凉意。清风拂面,如孩子般亲吻着束子的脸庞,眷恋不去。大自然的礼物是最慷慨无私的。束子缓缓地沿着宫墙走着,拖地的长裙“沙沙”摩擦着脚下的一片片青砖,有多少人踏过这片土地,谁能够真正走到尽头,岁月又留下多少痕迹呢。
红墙黄瓦,皇家的颜色,威严而辉煌。一路走去都是触目的红,铁实的高墙设计的如此之妙,一堵堵紧密地挨着,容不得一丝的缝隙。
束子有些晕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往哪里走,越往下走去,越是深深感到,这些不仅仅只是一堵堵宫墙而已,应该是枷锁,一道道锁住自由的枷锁。一望无际,困在这里的人何止是她一个人呀。皇宫之大,却难以找到令人安心的地方。顿时,她想起了地宫里的那些佛像,黑暗里阴森恐怖,不,她要马上离开这里,马上跑回昭然殿,也只有那儿稍微好些。趁着这时没人,束子拔腿飞快地往回跑,顺着记忆应该先绕出这条漫长的宫巷,不想再管什么宫规礼仪,这回,她只想做回自己,做一回曾经快活地奔跑在雪地里的赵束子!也许机会不多,也就放任自己一会吧。
束子不期想沿途路上竟会遇上宫里的护卫,还好他们没有追上来。她跑得累了,停下脚步,深吸了口气。许是跑得太急,喉咙被风呛住,咽下去真难受。可是这一路小跑,心里抑郁心情已经变得舒畅多了,这感觉真像偷吃糖果的小孩,既刺激又开心。
可是这份快乐延续地并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