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安忆要帮着收拾碗筷,白晓鲁的妈妈说:“你不要做这些了,待会儿你大娘家的嫂子要过来,她带你去本家各院里转转,不要忘了,你嫂子带你到谁家,你就给谁磕一个头,这是礼节,村里都兴这个。”安忆觉得无法接受这个,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同封建时代的臣子给皇上一样去下跪?但是风俗就是风俗,它不会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你不喜欢,但是大家却都在去做。你不做,别人就会认为你瞧不起他们,公婆也会认为你不懂道理,不讲礼数,没有教养。没有办法,安忆只好等着嫂子的到来。没多久,嫂子过来了。这个时候,安忆看清楚了,正是那天喊她大妹子的女人。这是一个看上去很端庄的女人,慈眉善目的,挽着发髻,相貌不丑,但却穿着朴素,三十多岁的年纪,看穿着打扮却有四十多岁。嫂子在前,安忆跟在后头,先去了一家。只见院子里乱糟糟的,堆了一地的柴火。嫂子喊:大娘在家吗?听到门里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说:谁呀?嫂子忙带安忆过去,进得屋里,安忆发现,屋子里要更乱,没有什么家具,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床上躺着一位,嫂子说这是大爷,安忆忙叫大爷。嫂子又说,这是咱大娘。她接着大声喊:大娘,晓鲁家的来看你了!那大娘手里还拄着一副拐杖,原来这个大娘是个残疾。看到是新媳妇来了,大娘说不出的激动,颤颤巍巍的:晓鲁结婚了?真好呀!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儿!他叔他婶也熬出头了!安忆见不得老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这常常使她想起女乃女乃。看到这一对一个躺在床上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安忆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竟然还有这样过日子的老人?难到他没有子女吗?安忆只是想了,却忘了磕头。见安忆没有动静,嫂子忙使了个眼色,看看大娘,又看看地下,意思是别忘了下跪。安忆忙一边喊大娘好,一边单膝跪下,另一条腿刚刚着地,就站了起来。她还真是不习惯这样做,为了不被别人说没有家教,就形式一下吧,心里正想着,却见这个大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窸窸窣窣的,从里面拿出两张五元的票子,说:“大娘没有钱,这两张票子,你就拿着吧!”安忆不想接,但是嫂子说:“拿着吧!安忆。咱们这里的风俗,都是这样的,新媳妇的磕头钱,你不接,大娘会生气的。”安忆只好接了,但是她从本心里真的不想接这位大娘的钱,他们太苦了,这十元钱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呢?从大娘家出来,嫂子又带着她去了几家,安忆每到一处,就给人家跪下,人家也照样得很客气,立刻从兜里掏出十元二十元的钱,给她。眼看着天要晌午了,安忆都觉得有点累了,就问嫂子,快磕完了吗?嫂子说,快了,只有一家了。说着,就带安忆转过一个胡同,向一个高宅大院走去。刚走到门口,里面正好走出一个鹤发红颜的老妇人,嫂子喊她大嫂子,安忆以为这个就是要接受她的下跪的主人,忙要跪下,那老妇人还真是眼疾手快,忙扶住她说:“不磕,不磕。”安忆很是纳闷,这个老人这是怎么了?别的长辈都接受,为什么她却拒绝?难道这是客气?可是别人都是很心安理得的就接受了呀!这个时候嫂子发话了,充满歉意的,说:老嫂子,安忆年轻,不懂咱这里的规矩,你不要见怪。大嫂子笑了,对安忆说,没什么,没什么,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咱们是同辈,用不着磕这个头。安忆感觉很不好意思,好在周围也没什么人看见,不然又会被当做笑话被大家宣扬出去了。原来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家里还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婆婆,她才是真正的接受安忆下跪的主人。回到家里,已经要吃午饭了。白晓鲁问安忆的感受如何,安忆半开玩笑的说:“结个婚这么麻烦呀!早知道就不结了。”然后把自己遇到的糗事告诉了白晓鲁,白晓鲁听了,几乎笑弯了腰,说:“不要紧,不知者不为怪,念在你是进了俺家初次犯错,罚你把今天的钱都交给俺吧!”安忆知道白晓鲁是跟她开玩笑,没有搭理他。虽然算了算,今天也收入了二百多元钱,但是安忆并不觉得有多快乐。虽说这是这里的风俗习惯,但这可是她用自己的下跪换来的呀!她尤其惦记的是那个瘸腿的大娘,快要过年了,却没见她们家有一点要过年的味道,她为什么会过得这么凄苦?儿女都不在身边吗!还是其它的原因?安忆的心里有许多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