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碗市长:军人闯官场 第一章 不想当将军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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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一年,九月。

江南,热如火炉。

在三十七集团军,比天气更热的,是一个话题。

“陈子放团长竟然要转业?!”

集团军由上至下一片错愕,一片哗然。

“小放发神经了!”一向对陈子放亦兄亦友的团政委何奇阳百思不得其解,郁闷中,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何奇阳和陈子放是发小,他比陈子放大十岁,都是从小一起在军区大院长大。陈子放五岁以前,刘琦凯根本不拿“正眼”瞧他;也确实,要个十多岁的“孩子王”去和一个幼童“折节下交”,当然没有共同语言,显然也不现实;何奇阳在军区大院里的孩子中,极具威信,凡是具有挑战性的大型活动,都是由他领头;何奇阳率领一帮十多岁的孩子,曾经有过横渡八百米宁江的壮举,尽管回来被老爸揍得“哇哇”叫,但内心却颇为自豪;每次和街道上或者其他大院的孩子的争强斗胜,何奇阳总是冲在最前面,跑在最後面,所以军区大院的孩子们对他都是“敬仰有加”。

因为年龄的差异,陈子放“领导”的只是一群两岁到八岁的孩子,陈子放从来不称王,敢斗、能斗却不好斗;他一般不直接参与活动,只负责安排调配;小朋友们如果在游戏中遇到不可调和的“矛盾”,最後基本都会——“去找雷子评理”,以此来解决问题;陈子放的长处在于,既是“立法者”,也是“执法者”,他能想出些稀奇古怪的游戏点子,又能让游戏在欢声笑语中顺畅的进行下去,所以,小朋友对他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何奇阳尽管不屑与陈子放这帮儿童为伍,但却是他们的“守护神”,一旦陈子放他们遇到“困难”,绝对不会含糊,立马就去支援,要出力就出力,该花钱就花钱。两人各领*,却是相安无事

陈子放与何奇阳第一次正式“交手”是因为一句话——“你能比阳阳哥还牛?你有本事和阳阳哥去比一比?”——这话是林峰说的。林峰比陈子放大半岁,可无论是来文还是动武,老是输给陈子放;小孩子嘛,心里自然会有点不服,所以最後林峰耍“无赖”,说出了这话;其实林峰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

但陈子放却当真了,他仔细想了一下,然後站起来说:“我也想试一试,走!”

当这些浩浩荡荡开过来的“童子军”走到何奇阳的面前时,很是惊诧与不解。

“我要和你比摔跤!”陈子放说得很牛气。

何奇阳看著仰起头和他说话的陈子放,笑了。

陈子放接著说:“不过,你比我大这麽多,当然得让著我。”

何奇阳觉得有点意思。他问:“怎麽让?”

陈子放振振有词:“你就让我一双脚吧;等会摔跤的时候,你得把两个脚用带子绑起来,然後我们再开始比,要是谁先倒地,就算谁输。”

何奇阳还从来没有试过把脚绑起来摔跤是什麽滋味,也有点“蠢蠢欲动”,想体验一回;在他想来,就算自己不动,用一只手也能把雷放摔倒;不过,陈子放实在是太小了,他没打算真摔,不然,何奇阳的爸爸要是知道他“欺负”小放,他可吃不消。

“好,就按你说的办。”

把双脚用红领巾捆住後,何奇阳才感觉不对劲,身体稍微动一下,就似乎会摔倒一样;更别说去追陈子放了。

所以,结局是大家没有预料到的。

陈子放根本没打算和何奇阳正面交锋,只是在他周围跑著转圈,根本没让何奇阳靠拢;何奇阳要想抓陈子放只能往前蹦,一动,身体就容易失去平衡;特别是陈子放绕到他身後时,想蹦个圈再站稳还真有难度;结果几分钟後,陈子放在他身後,只是用小手轻轻一推,何奇阳就摔倒了。可谓是“兵不刃血”。

那一年,何奇阳十五岁,陈子放五岁。

何奇阳十八岁参军的时候,陈子放八岁已经学完了小学课程;

何奇阳二十四岁当连长,陈子放十四岁进国防大学少年班;

何奇阳二十八岁当营长,陈子放十八岁就已经完成了本硕连读,他放弃了进国防科工委和留校的机会,却进了集团军;按长辈的说法,陈子放是投笔从戎。

何奇阳第二次正式和陈子放“交手”的时候,他已经三十岁了;这次两人算是真正的交手,因为,那是在军区搏击大赛的决赛场,对手就是陈子放。

前两届搏击大赛,陈子放也参加了,但还没有和等到与何奇阳交手的机会,他就被淘汰了。而何奇阳,总是能早早的杀入决赛,并最终夺冠;这次,陈子放终于闯过重重包围,杀入决赛,按何奇阳的说法: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交手”。

这次何奇阳没有绑住双脚,尽管陈子放年轻,有冲劲,但最终,还是被经验老道的何奇阳击败;而在那届比赛以後,何奇阳就没有再参加过搏击大赛。接下来的三年,陈子放连夺了三次冠军,都被何奇阳嗤之以鼻:那是因为我没去。言下之意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陈子放颇为郁闷,不过何奇阳说的是事实啊;但他也有自己的反击:我五岁就能赢你了,上次那是看你最後一次参赛,给面子让你。

到底陈子放是不是让,没看比赛的人不明白,看了比赛的人不明白,两个参加比赛的人也不明白。

陈子放是85年进入三十七集团军,集团军下辖四个整编步兵师,一个坦克师,一个炮兵师,一个特种兵团,陈子放进的就是特种兵团。

他以前学的是工程与自动化,大裁军以後,军委按现代军事的需求,在各大军区及集团军中,设立了特种部队,强调的是高科技支持下,部队的快速反应能力。陈子放下部队的目的就是学以致用,将研究的理论模型应用到实战中;刚去特种兵团的时候,部队打算把他按高科技人员看待,团部也打算安排文职职务给他,陈子放当然不满意,他直接去找了当时任集团军副军长的林立华。

“林叔,我来当兵的,要是我打算搞科研,不会留在学院里啊,还用跑这来?”

林立华是看著陈子放长大的,他和陈子放的父亲陈鸣是战友加搭档;在南疆保卫战中,陈鸣是尖刀团的团长,他是政委。当年尖刀团担任的是纵深突击任务,他们是第一个打进敌方首府的部队;部队刚刚进入城市,就接到停火撤退的命令,在返回途中,本应该停火的敌军,却突然伏袭,陈鸣重伤;按林立华的性格,是一定要和对方拼的;当时,陈鸣只说了四个字——“军令如山”——就-牲了。

“那是,放哥哥来当兵,那就得当司令,最少也得当师长。”林笑是林立华的宝贝女儿,今年十岁,从小她就是陈子放的跟屁虫,对他除了敬仰,就是崇拜。

特种兵团的前身就是尖刀团,陈子放投笔从戎在林立华看来是子承父业,理所当然。尽管他在南疆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发誓,一定替陈鸣照顾他的家人,但陈子放这孩子却从来就不需要他操心;陈子放进国防大学少年班虽然是他帮忙报的名,可孩子考得好啊,笔试得分第三,身体素质第一,而且是英雄後代,军区大院长大,根正苗红,按招生办的说法,这孩子不来,他们会上军区大院“抢”人;大学期间,师从于文伯教授,所取得的科研成果对于国防现代化的意义,外界不知道,林立华作为高级将领是知情的。

师长当然是当不上,按硕士学历,相当于副连职,所以,陈子放最後去的是特种兵团一大队,任副队长。

进入角色的第一天,陈子放就在队里发言:

“我知道你们认为我是大学生,当这个副队长有人不服;当兵的嘛,当然得靠军事上的本事。今天,我先得解决我的个人‘威信’问题。”

大家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陈子放大声的问:“你们当中,军事五项的成绩,最优秀的是哪个?”

大家都望向段刚成。

“段刚成。”

“到。”

“做好准备,下午比试军事五项。”

“是。”

下午的比赛很激烈。

陈子放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拿下,没想到一上去,在500米障碍跑中就失利了,落後了20多米;不过观战的士兵看他的眼神却明显不是轻视,而是惊讶。陈子放後来才知道,段刚成从小在山区生活,祖辈都是猎手,上蹿下跳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历次大军区比武,在障碍跑中都可以甩别人30米以上。

後面的比赛,陈子放再没有给对手机会,除了投弹略差,其他三项都领先,特别是200米标准步枪速射,让猎人出身的段刚成都自觉汗颜。

实力决定结果。这个结果不单是一场比试,更是服众的基础;军人从来就不扭扭捏捏,勇于承认其他人的强大,而在军营中,从来都是强者为王。

比证明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军人更重要的,则是,陈子放需要证明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军官。

陈子放从小的梦想就是当将军,所以才会去国防大学;在学习时,科研的课题也是偏重于科技在军事领域的应用,特别是各兵种的协调与信息畅通。有了这个理论基础,陈子放再将理论灵活的运用到实战当中,当然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事实证明,在有效的科技手段辅助下,特种兵团战斗力的提升十分显著,从85年到90年,特种兵团在历次对抗军演中,战功卓著。陈子放也从副队长到队长到团长,稳步升迁;有意思的是,到陈子放当了团长的时候,已经当了2年团长的何奇阳却主动要求,来特种兵团当政委了。

与一般文学作品里不一样的是,何奇阳这个政委,反而经常要雷放这个团长来做思想工作。

何奇阳是个典型的军人,做事风风火火,有点猛张飞的味道;而陈子放年纪虽比他小,却比他更沉沉得住气。

陈子放曾经在演习中带领部队,切断与外界,包括指挥部的一切联系,猫在全封闭的地下掩体里,任由蓝军的坦克在头顶打了三个来回,也不吭气,到最後的关键时刻才发动奇袭,直捣蓝军指挥部。何奇阳在无数次的实战中,渐渐的品出了味道:“原来仗还可以这样打?”

何奇阳擅长攻坚,陈子放则胸怀全局,善于谋略,两人配合,说得上是相得益彰。

国家现在注重知识,注重人才,军委也强调领导干部的年轻化,知识化,像陈子放这样的条件,不单只是何奇阳,包括集团军部的首长都认为,陈子放想不升官都不行。

陈子放是连续三年大军区搏击比赛冠军;在历次军演、救灾抢险中获得过很多二等功、三等功;更何况24岁的硕士团长,放眼全军,那也是独一无二的,这样的好苗子,提师长当将军,也就这几年的事情。

何奇阳听到“陈子放要转业”的消息的时候,一直都很纳闷;小放不是一直都梦想当将军吗?自己都能想得到,陈子放能想不清楚?这眼看著离将军越来越近了,现在竟然要转业,不是发神经是什麽?

在何奇阳心里,从小就拿陈子放当自己的亲弟弟。要不然也不会有“十五岁的男孩哄五岁的小孩玩摔跤”这段故事,那是因为,两家长辈就交情颇深。

何奇阳的父亲何凌生以前就是陈鸣的警卫员,他家就住在陈子放家隔壁,做邻居好多年了。即便是何凌生调任去了地方军分区以後,何奇阳和他妈妈没有搬家去地方上,一直还住军区大院,一直到他参军以後,他老妈才搬过去。

陈子放的妈妈肖芬是军区子弟小学校长,何奇阳他们这帮野小子都是她学生,进学校就喊肖老师,肖校长,出学校门就喊肖妈妈。何奇阳是独子,小时候特皮,他老爸一发脾气要揍他,何奇阳就往肖妈妈家里跑;他老爸呢,本来追得著急上火的,也奇怪,一见到肖芬就马上没脾气了。

肖芬做饭菜好吃是出了名的。那时候,食品供应很紧张,但肖芬有绝活;哪怕拿一堆萝卜皮给她,她洗干净,切成细丝,放点辣椒、大蒜,加点油渣,炒出来那个叫“香”啊,能下好几碗饭。那年头,不像现在,吃饭都流行串门;何奇阳一到吃饭,端著个大碗就出门溜达,总是走著走著,就到肖妈妈这来了,因为他喜欢吃肖妈妈做的菜。

何奇阳以团长的身份来当政委,一则是看中了特种兵团的前景,二则也确实是存心想帮陈子放这个弟弟来压场面、分担子。

两年的合作下来,两人以成年人的方式相处,何奇阳对陈子放的了解愈深,对弟弟的感情也愈重。

现在弟弟发神经,放著将军不当要转业,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但,怎麽管呢?

何奇阳也知道,陈子放从小就比较有主见,做事特立独行;而每次他拿的主意,事後去看结果,却让人不得不佩服;而陈子放也从来不会盲目冲动,做事情总是有规有矩,合理合情。

要是以往,何奇阳并不担心陈子放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他已经习惯了依赖陈子放做决策。

让何奇阳担心的原因在于,他觉得最近个多月来,陈子放太怪异了。

这种怪异不是因为雷放做了什麽,恰恰相反,是陈子放什麽都没做。他忽然间像变了个人,老是发呆,除了了出操,老是把自己关屋里写写画画;这与以往那个开朗、阳刚的陈子放,格格不入。

上个月肖芬来军营看他,陈子放竟然抱著老妈半天不松手,只是说“妈,我想你了”,像个小姑娘在向妈妈撒娇。

而且更怪的是,集团军竟然会批准陈子放转业,按林立华的性格,应该早上门来训人了,这次却没动静,奇怪!

何奇阳下决心要了解陈子放转业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话,还得劝他改变转业的主意。

不过他自己心里也在打鼓:“会不会我了解了真相以後,也被那小子说服而转业了呢?”

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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