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朗和慕莲四目相对,他久久的望着她,希望能够从她的眼睛中,读出些其它的东西,例如无奈、伤感愤怒等等。因为他总觉得,‘店大欺客,客大欺店’这八个字,根本就是生意场上最不合情、也最不合理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对这个八个字深恶痛绝,他无法理解,慕莲怎么可以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把这件事说出来。
可是慕莲的神情始终都那么平静,韩月朗终于忍不住了:
“‘店大欺客,客大欺店’你对这八个字很能接受?”
“能。”慕莲非常干脆的回答。
“难道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是不公平,可是,为什么要公平呢?生意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人类从物物交易开始,这种不公平就已经存在了——一件商品的价格不仅与它本身的价值有关,也与你对这件物品的需求程度有关。所以,不可能绝对公平的。”
韩月朗沉默了,他其实并不是商人,他更像是一个艺术家,所以他无法接受慕莲这种*果的表达方式。他觉得自己有很多种方式来驳斥慕莲的观点,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过了好一会儿,韩月朗才道:
“可是从古代起,就一直在强调,对于所有的客户都要一视同仁,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不管对方要买的是价值千金的货物,还是只买很微薄的货物,都要一样尊重的。”
“正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要一直强调,虽然一直在强调,可还是做不到。”韩月朗话音刚落,慕莲就飞快的回答了出来,“尤其是现在,更做不到了。因为现在是一个全民皆商的社会,竞争太惨烈了,有很多客户非常需要这种颐指气使的优越感,例如袁文心,我们如果不满足她,就很有可能失去她,这个险,我们谁也不敢冒。”
韩月朗又僵住了,慕莲说的事实,而且这也是一直以来,让韩月朗深感痛苦的一个事实。按照他的心思,客户可以不要他的设计,但必须要尊重他,他认为这是最起码的,可现实却正相反,客户要他的设计,可就是不尊重他。
又过了好一会儿,韩月朗才苦笑了一下:
“我们永远也改变不了这个局面吗?”
“不,能改。当公司的名气或者你的名气都非常大了之后,客户自然就好说话了。”
韩月朗又笑了:
“店大欺客,客大欺店。”
“对。”
“哎,你好像很懂这些生意场上的道理,你从哪儿学的这些?”韩月朗忽然问。
“我小时候吧……”
“你妈妈说女孩子必须得掌握一些生意场上的经验和传承?”韩月朗忍不住打断了慕莲,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如果慕莲这次再拿出这个答案的话,他真的会崩溃的。
“哦,不是,这不是我妈妈教我的,”还好,慕莲否定了韩月朗的猜测,“是我爷爷给我讲的,我太爷爷老辈子的时候就在北京城里做生意,爷爷也跟着学过徒。我小的时候,如果爷爷有空闲,他就给我讲些这方面的故事。”
“原来如此,”韩月朗点了点头,“你挺幸运的,你爷爷给你讲了这么多很实用的知识,我小时候,我爷爷只监督我练书法来着。”
“那你爷爷有没有经常给你讲一些,文人傲骨的故事?”慕莲忽然问道,眼中闪动着慧黠的光芒。
“经常讲。”韩月朗很中肯的回答。
慕莲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