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了针,身上的烧并没有全退,体温仍在38左右。可我却不顾山花让我休息的劝阻,跟着女圭女圭往楼上走去。
“七姐姐,画,画,漂亮。”她小小的身子引着我往三楼露天的玻璃房走去。我随着她拉着我的身子,看着几十平米的露台,零零落落的摆着画稿,图书,长长的画案,随意摆放着的白纸,铅笔。
女圭女圭的身子,远远不及画案。她点着脚,从白纸的下面,用力的抽着一本绘图本,拿到我手上:“七姐姐。”
几乎,从我翻开第一页,看到的第一眼,我就像是在将那七日里的点点滴滴重新的回忆了一次。脚本式的漫画风格,明明就是简单的几笔,却让我知道,画中的人,是我无疑。我捧着画稿,踏进了这画室,下午的太阳,驱走了十二月的寒凉,带着丝丝的温暖。我窝在了角落红色的沙发,一页,一页,一天,一天的将那些日子翻过。
山花说,上回沐亦西闹出绯闻的后两天,他大病了一场。半夜等不及司机赶来香颂,他愣是从这里走到了香颂的门口打车出去,凌晨回来的时候遇着了雨一身湿透。
山花说,如果不是高先生强行把门撬开,他们都不知道他在里面到底晕倒了多久。
山花说,她和高先生在医院守了他两天两夜,他始终也都只重复:“丁楠,求你不要说了。”
…
沐亦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怎么可以让我伤你。
画册的最后,并没有画完。最后几页里,脸部线条越来越细致的描绘,似乎已经不是在为了表达一个完整的故事,而是一种思念,一种对逝去了的思念。我抵着玻璃窗,冰凉一片。甚至鼻端靠近玻璃的地方,吸进来的空气都格外的寒凉一些。可我,现在却真很需要这样的寒伧来分散自己内心过度的热流。
转身,在画案的一角,找到一支铅笔,在画稿的最后几栏空白处,想学着他的样子,将这个故事画完。可哪里知道,就是漫画,也是需要绘画功底的,看着自己涂鸦出来的沐亦西,不觉轻笑出声。
纸张上,滴滴落落的泪,却比我的铅笔更快的印在了画稿上。
“沐亦西,你是笨蛋!”
“沐亦西,你就是笨蛋!”
“沐亦西,你绝对就是笨蛋!”
“你说,谁是笨蛋?”突然,沐亦西的声音就这么直直的出现在我耳边。
泪眼朦胧的,我快有些看不清来人,是不是真的是他。
“不冷吗?穿成这样坐在这里?”来人,抽过我放在膝上的画稿,蹲在我面前。
眼中蓄着的泪,重重落下,眼前,突然清明了起来,让我一下子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低头,看着画稿上的画,黑着一张脸问道:“这是你画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拿画笔的材料,就敢往上涂鸦,这是画吗?这叫画吗?好好的毁了我一幅作品。还有,这是什么?沐亦西,你是笨蛋!?沐亦西,你就是笨蛋?沐亦西,你绝对就是笨蛋!好,很好,我看,那沐亦西真是笨蛋,要不然,怎么就这么被你骂着,还觉得踏实,觉得高兴。”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谢谢你,没有离开。”他伸手,把画稿放在画案的一角,盯着我看了半天,并不去试掉我脸上的泪迹,只是静静的看着它往下敞。
“在那么伤你之后,谢谢你能留下来。”
“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把你留下来。你应该不会留下来才对的。”
他摊了摊手,像也不知道一下子要说些什么。
“也许,你没说错,沐亦西就是笨蛋。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的情况下,就这么把你留下来。也许,我就是错的。”
“丁楠,我闭着眼睛,数到十。你要想走,就走吧!”
“丁楠,我只数到十,不要指望我会数到十一,你要走就快一点。”
眼前的男人,真的,起了身闭着眼,给了我离开的时间。
“1、2、3…”
当他数到五的时候,我起了身,往玻璃房外走去。他数着数的声音,因我起身的动作,有一刹那的停止,但像是呼吸之间的片刻,便又接着道:“8、9、10”
他说,他只数到十的。面对着已是空无一人的画房,我想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画房里,静了一会,但似乎里面又接着传来了:“1、2、3…9、10”
几遍重复,我却只能捂着自己的双唇,抵在楼梯拐角的一处。
突然,几案被推开的声音,他跑步的声音,他叫丁楠的声音,渐行渐近。
他立在楼梯口,止住了脚步,像是低喃:“丁楠,沐亦西就是笨蛋,我干吗非要数到十,我明明可以数到五就睁开眼睛告诉你,不许走的。”
我从拐角处,上前一步,从他身后将自己紧紧的贴在他背上:“沐亦西是笨蛋吗?”
身前的男人身子一僵,像是不信,握住了我至少38度以上的手指,缓缓的答道:“是,是笨蛋。”
“多笨?”
“只比丁楠聪明一点点!你知道丁楠吗?你知道她有多笨吗?明明可以走,她却偏偏不走。你说,她是笨蛋吗?”
“是,是很笨。”
作者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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