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夜颠簸,晨光初绽的时候,马车终于走到了成荆的大街上。
等马车停在一间铺子前面,早有等待已久的小厮上前请安,要领路去早就安排好的别院,于是,在装饰雅致的小院子里,已经睡饱了的向幼菡心满意足的用起了早饭。
“尝尝这个,这个不错。”慕晨玄微微笑着看她吃得香甜,自己却未动筷子,偶尔看她吃某样东西吃得认真,也忍不住拿起筷子浅尝一口。
“唔,你吃饭用左手啊。”向幼菡很好奇自己的发现。
“不是。”动作不灵活的操控着左手的竹筷,慕晨玄笑睨向幼菡一眼,再看一眼自己垂在桌下酸麻难忍的右手,随即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专心吃饭。
“那为什么用左手?”一脸不解,向幼菡嘟起嘴巴,偷偷瞄几眼身边的男人。
那个表情带着几分狡黠几分无辜,让坐在一旁负责驾车的家丁无语凝噎,忍不住看自家夫人几眼。
爷的右手为什么不能动,这就要问你这个睡了一夜的人,手臂抱你一个晚上,不酸麻才怪呢。
这样想着,小厮也不敢多说什么,慕晨玄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没事,只是有些酸麻。”
“怎么会?”向幼菡还要继续追问,慕晨玄却刻意拉开了话题,“待会儿你好好在家里休息,我去拜访几位好友。”
听他这样说,她也懒得追问什么,只是乖巧地点点头。
她是全心全意相信慕展玄的能力的,只是,成荆毕竟还是不是慕家的地盘,她没想到,会有人胆敢挑衅到慕晨玄的头上。
事情发生的时候,是来成荆的第三日。
一大早,慕晨玄被别人邀走,她起身的晚,不过是刚刚用完早饭,就听院子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喧闹声。
原本并不当做一回事,若是客人,前院自有人招呼,用不着自己,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前院喧闹声却依旧不停止,她真的有点好奇了。
夙玉不在身边,只有带了成荆这边的丫鬟一起出去,半路看到府里管事儿的,那个中年男人脸上一头的汗,好似纠缠了很久的模样,见到自己,支支吾吾解释不出什么,只是说没什么大事,明摆着不想让自己去瞧。
看他掩饰的并不算好的动作,还有手指上滴滴答答的血迹,向幼菡装作若无其事的退回来,却在他转身的时候立刻又跟上,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从小到大,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的隐瞒,要嘛你就隐瞒的高明点把自己骗过去,要嘛你就有话直说,这样遮遮掩掩、欲言又止最让人烦闷,好奇心也是蹭蹭的长。
丫鬟也是年纪小,没什么主意,见她打定了主意要往前走,也只能亦步亦趋的随着,一脸为难。
待走到长廊,前院的吵杂声越发清楚了,听到向幼菡的耳中,让她气红了脸。
原想着会是什么朋友,却没料到是来寻事的小喽罗,言语间还不干不净骂着慕晨玄。
看向幼菡气得脸通红,小丫鬟哭丧着脸拦住不要她前行,她怎么愿意,愣住拖着她往前又走了走,躲在一棵树后,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
前方十几米,客厅里或坐或站十几个短衫打扮的汉子,瞧着模样倒不是什么贵人,再听听他们嚣张粗鲁的言语,更加确定不是什么善类,怕是寻事来的。
细眼瞧去,刚刚阻拦的管事儿也在那里,陪着笑脸。
“各位,各位,咱们爷确实不在府里,你们要不先回去。”这是管事儿的声音。
“回去?回去干嘛?这里吃好喝好的,供着不比回去好,咱们就赖在这里不走了。”有胡子拉碴的大汉高声吆喝,眼睛还不规矩的在奉茶丫鬟的身上瞄来瞄去,笑声猥琐,目光婬邪。
“就是,不都说慕大爷好客,平日里他不在我们兄弟见不着,今天可不能再走了。”
“慕大爷好客不假,模样也俊俏,就连身边的小厮,嘿嘿!”桌边坐着的中年人嘿嘿一笑,说出口的话和他那一嘴的黄牙一样恶心。
听到这里,管事儿的脸也挂不住了,目光冷冷的在那些人身上一瞥,“几位爷说话放干净了,来者是客,我们府里不缺招待你们的银子,可要是侮辱人,哼。”那一声冷哼一落下,一旁待着的家丁也都围过来。
“呦,怎么了,这脾气怎么这么大呢!是不是狗仗人势,主子来了,奴才也嚣张,往日里见了我们还不是狗一样讨好。”走出来的人衣衫褴褛,通身的气派却明白显示了他不是乞丐,阴阳怪气的围住了管事。
“就是,别说你们爷还不定在不在府里,他要是躲着不敢见我们,那我们还真得天天来呀,我瞧着慕家是没人了,一个爷们也畏畏缩缩不敢出来见人。”
“你胡说什么。”管事儿也不含糊,招呼人就围上去。
“我家爷已经去你们主子府上,兄弟们也都想好了,别一心为主子反倒被人家卖了,欧阳沛再嚣张,也不能不给一点面子。”
“你这老不死的放什么屁呢,谁说我们主子是沛爷。”听管事儿挑明了说,有人炸了火,欲盖弥彰的模样。
眼看那群人就要动手,向幼菡也是看得一知半解,回头拉过来丫鬟,低声询问:“这群人,你认识吗?”
丫鬟虽然有些不情愿说话,可碍于向幼菡的身分,还是得开口:“认识其中几个,夫人您看那个阴阳怪气的,反正每次来人都有他。”
“那人怕不是乞丐吧,为什么这么打扮?”向幼菡眯起眼睛打量那个人,瞧那做派绝不会是一般人。
“其实……”丫鬟喏喏着不想说下去。
“其实什么?”向幼菡瞥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其实那人是欧阳沛家的奴才吧。”
这下丫鬟愣住了,一脸崇拜的表情证实了这句话的真伪,“夫人您真聪明,不瞒您说,大家都知道这些人就是欧阳沛派来搅局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可那又能怎么样,人家打死不承认,只说非要见见爷,好几次捉着见官,到时候还不是被官府寻个借口放出去,再来接着闹,那个阴阳怪气的,他根本就是欧阳沛身边侍候的人,可他不承认,咱们也没辙。”
若有所思的瞧着外面的人越闹越欢,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不堪,向幼菡有一些不解,“这欧阳沛和咱们有什么过节?怎么非要和谨之过不去,压根没什么好处呀。”
“还不是因为一个女……”冲口说出半句话,丫鬟倏地变了脸色,任由向幼菡怎么问下去,打死就是不说了,还一脸要哭的模样。
有些奇怪丫鬟的反应,可仔细一想那句话,再看着那些人,向幼菡沉默,她不是傻子,丫鬟末的一句话估计就是说因为一个女人。
两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因为一个女人水火不容,这事儿不算少见,放在话本儿说书人口中,就是一段恩怨纠缠的好故事,换来多少人叫好。
可若是听到当事入耳中,尤其其中一个男人是自己的夫君,那滋味,就不太好受了。
就像向幼菡此刻的心情,心口的位置莫名其妙的酸涩,有点窒息。
她从不认为慕晨玄是个没有故事的男人,也不觉得有段过去会怎么样。
若是夫妻两个摊开来说,她大概还会调侃两句,可最怕的就是眼前这样,隐隐约约知道一点,又没人给你解惑,所有人的口气都是欲言又止,看着你的目光或者冷笑或者怜悯。
就这样越来越好奇,心里的疙瘩也就越来越大,有些心结,大多数时候也就是这么落下了。
不过,心结是心结,那是自己心里的一点小绊瘩,这时候,她向幼菡还是要搞清楚什么事情重要一些,眼看两帮人要动手,她也有点站不住了,慕晨玄来到这边也是忙得脚不点地,估计着这会儿也赶不回来,难道还真让这些人留在这里胡闹?
她犹豫着,心里有了点打算,就算是以前,她也不少管这些事,难道现在嫁了人还不能出头帮帮自己的夫婿,什么女子需得深居后院,她有些不以为然。
看向幼菡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恢复正常,也不再追问下去,丫鬟的脸色总算好了点,可还没等她一口气放松,就被这位新夫人的下一个动作震住了。
“哎,夫人,您别去。”她叫一声,连忙跟过去。
原本客厅里的人还都在争吵,听到这么一句,所有的目光都冷飕飕的飘过来,就那么看着向幼菡慢条斯理走过去,脸带微笑。
第一个迎上来的是管事儿,看到向幼菡,他脸色一变,“夫人,您怎么到前院来了,是不是吵了您的清净,我这就带人把他们撵出去。”
“慢着。”向幼菡端着十足的架势,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褪下,径直走到客厅中,“别呀,来者是客,怎么着也得好好招待招待。”
那些人先是一愣,等回过神来,瞧瞧眼前出现的小美人,又是一阵笑,“呦,这是哪个楼的妞儿,模样倒是俊俏,人都说慕大爷不近,那这小娘子是怎么回事?”
这话里面带着十足的侮辱,管事儿的脸变得铁青,“这是我们府里新夫人,哪里容得你们放肆。”
“新夫人。”有人低声念叨着句话,玩味的表情,目光直直的看着向幼菡。
听着那声音看过去,向幼菡一点不意外这说话的人就是那阴阳怪气的家伙,“这位爷好眼熟,咱们是不是见过,记得有一年欧阳大哥来我们家里,身边就有个和你模样差不多的。”
向幼菡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的笃定,微微的笑意,可那人听了这话却有些变脸,站起身,笑吟吟说道:“敢问夫人是哪家府上的。”
“向家。”向幼菡不急不忙走到桌子另一边,看着那人。
向幼菡这么说,心里是有几分谱的,欧阳沛和向老爷子,也算得上有交情,说不上多亲厚,可生意场上的事情本来就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近些年的往来也有那么几次,平日里听到对方名号,也都给几分面子。
何况,若是慕向两家连手,他欧阳沛未必能落个好下场。
“原来是向家小姐。”果然,那人说话的口气正常了一些,打量向幼菡几眼,微微笑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不过向小姐怕是认错了人,我就是个无根的江湖人,久仰令尊大名,今日既然您开口,那这一次就算了。”
“也是,估计是我认错了人,也只是瞧着眼熟。”为人做事,切不可逼人太甚痛打落水狗,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狗会仗了人势开始反击,这个道理,向幼菡还是明白的。
“几位兄弟来一趟也是给面子,管家,拿银子,权当请几位喝杯水酒,等下次谨之在府里,我们一定好好招待一番。”
也不客气,那人接过几锭银子,咧嘴一笑,“多谢了。”
看他也不多做纠缠,向幼菡的一口气终于松下来,要说不怕,那绝对是假的,有向家势力在那里,从小到大,她很少怕过什么人,可有句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第一次直接面对这些亡命之徒,她还是有些胆怯。
既然害怕,至于刚刚又为什么站出来?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理由,她向幼菡是慕晨玄的妻子,既然一辈子要一起走,她不能一直当娇生惯养的花朵,而是想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同甘共苦。
幸运的是,这一次,她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无用的人,虽然明白这事儿不会这么简单了了,可只要让这一次过去,后面的事情自然有慕晨玄,她相信这个男人能把一切处理好。
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带着满足。
可惜的是,未等她开心完,一个粗犷的声音都打断了一切。
“头儿,咱们就这样回去,你什么时候也成了软蛋了,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吼叫的男人是个壮实的彪形大汉,眼珠子狠狠瞪着向幼菡。
“付六,闭嘴,咱们走。”乞丐打扮的男人,很有气势看自己手下一眼,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们都怕,老子不怕,早看不顺眼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一个小娘们就把你们吓住了。”大汉高声叫着,嘿嘿冷笑两声,“今天我就做了她,给兄弟们瞧瞧,到时候老子在沛爷面前就是头功。”
向幼菡想说,就你这脑子,一辈子也别想成大事,可她还来不及开口,已经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只见那人不知从什么时候掏出一把短刀,就那么冷笑着劈上自己的面门。
刹那间,彷佛一切都浑沌起来,她的眼中只有丫鬟的尖叫,管事儿和家丁们跑来的身影和吼声,还有记忆中的慕晨玄,他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如此清晰,彷佛刻在了脑海……
一瞬间,好像也不那么惧怕了。只是后悔没有再见家人一面,遗憾还来不及对慕晨玄讲自己尚未说出口的爱意。
这一刻,她从来没这么清晰的感觉到,原来爱着一个人,想着他,就能变得勇敢。
有时候,你晚上一步,就万劫不复。
坐在马车上往回赶,慕晨玄的目光中有些焦急,有人来传话,家里有人闹事,早就见惯了打打杀杀的场面,这本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今日,他第一次慌了,想到向幼菡遗留在那里,整个心彷佛都抽搐起来,生生的疼。
原本还不知道这样强烈的惧意来自哪里,可等到赶到客厅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幕才真正让他肝胆俱裂。
眼睁睁看着男人从背后举起了那把刀,刀光闪闪,看上去有些刺眼,让人心生畏惧。
“菡儿!”他惊吼,眼眶欲裂,随身带着的匕首同时挥出。
他不能确认自己的手法是不是准确,可此时此刻,自己已然没了退路,若她死了,不,他不敢想象。
所幸,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匕首狠狠地顶在短刀之上,带着刀一起月兑了那人的手,撞上墙壁。
即便是很多年后,想起那一刻,他还是会忍不住的闭上眼睛,不敢多想下去,如果他迟来一步,不堪设想。
他不是嗜血的人,可看着向幼菡惊恐的面容,他第一次决定斩草除根,只需要给管事儿的一个眼神,他已经带着家丁把那群同样愣住的亡命之徒带走,至于后来的事情,他绝不会让自己的菡儿知道。
她的心思是干净的,那么纯洁,慕晨玄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再受到伤害。
眼看事情解决,下人们识趣的离开,慕晨玄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看她惊魂未定的模样,心痛难忍。
“谨之。”死里逃生的向幼菡什么也说不出,只是轻声念着他的名字,一脸委屈。
她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拥抱,可慕晨玄的目光却是安静的,直直盯着自己,许久后才开口:
“向幼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帮助你。”这样的慕晨玄有些陌生,让她不能习惯。
“不需要!你只会给我惹来麻烦。”一声怒吼,慕晨玄的目光像是困兽那般绝望。
如果仔细瞧,向幼菡会发现这个男人眼中的心疼,可此情此景,刚刚死里逃生的她只想得到一个安慰的拥抱,哪里还会多想什么。
可惜,期待的拥抱没有出现,却万万没料到慕晨玄会呵责自己,看他铁青了脸吼自己,就那么愣住了。
四周丫鬟仆人们的目光躲躲闪闪,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同情、有些幸灾乐祸,前来惹事的那些人早被家丁拉下去,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客厅就这么安静下来,留下她与慕晨玄两两相对,一个怔忡,一个铁青了脸。
“你吼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向幼菡双唇颤抖,缓缓说出这句话。
“你做了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刚才多危险!”慕晨玄失控了,他的脸色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黑面阎罗,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
生平第一次,他尝到如此无力的感觉,好像全世界都要崩塌在自己眼前,而他无能为力,所以,他第一次高声对向幼菡怒吼,半是惊惶半是心痛。
一进门,就见到别人对向幼菡挥刀相向的一幕,如果晚一步,不,他不能想象,不能想象那把刀落到向幼菡的身上,他的心会更痛,宁愿自己挨一百刀来代替她,那一刻简直一切都变得黑暗,只有她略带惊慌的目光,刺痛了自己的心。
幸好,他来得及时,一把匕首打落了那把刀,救了她,也救了自己。
此时此刻,看着她毫发无伤的站在自己面前,伤痛都化作了愤怒,他知道自己不该对她发脾气,可却忍不住,只能用这愤怒来发泄自己的恐惧。
慕晨玄的惊怒那么强烈,让向幼菡无所适从。
懵住了,委屈又伤心,她不是想为他招惹麻烦,只是看着他每日忙碌,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了忙,心里一遍遍埋怨自己一无用处。
就在刚才,他依旧为了生意在外奔波,面对外人找上门的挑衅,面对别人对他的侮辱,她不过是想同甘共苦分担一些责任,为自己的丈夫做一些事情。
可是,为什么后果会是这样?当那把刀将要落下来的时候,她的心里一直在叫着他的名字,万幸,他出现了,如同一个天神降临解救了自己,可面对自己倾慕的目光,那个天神般的男子却对自己大吼出声。
可不可以告诉她,这是怎么了?又因为什么?
眼泪滚珠般滑落脸颊,向幼菡垂下头,自虐般狠狠拭去泪水,再也不肯看慕晨玄一眼,转身踉跄着跑开,直到回到卧房,面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房,这才咬着被角,任由自己放声哭出来。
生在向家,她也不是禁不起一点风雨的大家闺秀,不过是想要分担,却被慕晨玄这样误会,那自己的心意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让她悲伤难抑。
冷酷的话说出口,看着向幼菡泪流满面离去的背影,慕晨玄的怒气才突然消散,只有深深的疲惫冒出来,让他又悔又恨。
懊死的,他怎么一时失控便如此严厉的斥责她,明明是心疼,为什么不安安静静对她讲,这样一吼,那丫头怕是伤心死了吧,想到她此时此刻心痛欲绝的模样,心彷佛被人勒住,痛到不能呼吸。
“爷,您还好吧,夫人会想明白的,您都是担心她才生这么大气。”铺子里掌事的管事来安抚。
“好了,你退下吧。”慕辰先愣愣坐到木椅上。
“夫人过两日一定会想明白的。”管事陪着笑脸劝慰。
想明白,为什么要等她自己想明白,眼睁睁看她伤心欲绝,他于心何忍。
那管事还要说什么,却见慕晨玄突然起身,大跨步离开,奔着后院的方向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