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扑通”一声,清石掉进了深水之中。
冷,好冷!如同掉进了一个冰窟中,清石冻得直打哆嗦。他极力划水,向水面浮去。他自小在崆峒山长大,天气炎热时,常常背着师父,由大师兄带着众师兄弟去弹筝湖中游泳,水性倒是凑合。只是这水太冷,冻得手脚生疼。
“噗。”清石的脑袋伸出水面,口中吐着冷气,牙齿直打架。
得赶紧上岸,不然会冻死在水中。清石向四同望去,自己身处一个大潭之中,潭水深沉。水潭周围有四五丈宽的岸台。他急忙划水向岸上游去。
上得岸去,清石将身子团在一起,运功驱除寒意。
身上稍稍暖和,他举目四望。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状美的画卷:这是一个半球状的山洞,底部是自己刚才爬出来的水潭,方圆几百丈,比那弹筝湖也不遑多让。水潭正中央,一根巨大的石柱从水底突兀伸出,直刺洞顶,距洞顶两三丈的地方停住了。柱顶擎着一个海碗大小的明珠,放着淡淡光芒。柱身上有“冰波潭”三个红字,映着明珠光芒甚是分明。更为奇妙的是,洞顶正中有一个水桶粗细的窟窿,一股活水倾泻下来,顺着石柱披散而下。远远望去,水珠晶莹,有如碎玉。山洞四壁上爬满了各种藤蔓类植物。
清石心道:“要不是太冷,这里不失为一处修炼地好洞府。”
这是到了哪里呢?
冰波潭?这名字好像不通啊。冰凌怎会起波呢?
清石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就像在冰天雪地里一件一件月兑衣服。奇怪,以自己的功力,就算在数九寒天也不会感到一丝冷意,在这冰波潭中一浸,出来半天了,竟然越来越冷。
“好冷!”他的眉毛和头发上开始凝结冰花,口中呼出的气瞬间变得冰冷。他的四肢也慢慢僵硬起来。长这么大,还从没经受过这等寒冷。
不行,这样下去会冻死的。
他立起身,哆嗦着自背上拔出短剑,强打精神在冰波潭边练起崆峒派的“青英剑法”。
“骨嘟嘟——”潭中有声音传来。
清石收了剑势,哈着气向潭中望去。水潭中央石柱周围的水面,像开了锅一般,水花直往上冒。
有怪兽?清石心头一惊。这怪物未曾露面,竟弄出这么冷的天气。是蛟龙?不可能,它没有这么大的能耐。难道是玄松祖师在北海元洲捉住的怪兽?清石有些相信慧木的话了。
玄松祖师那是何等手段,才可捉此怪兽。自己哪是它的对手。
他死死盯着水潭中央,急忙向后退去。“呯”身体撞在了洞壁上。竟是无路可退。
他转过头去,在四周寻找出路。不远处的洞壁上,燃着一团火。他揉揉眼睛,再看看,急急向那团火奔去。在这冰冷的山洞中,他这时最需要的就是一堆火。
走近前去。“咦?”不是火,而是一个藤条上挂着两个红色的果子,上面燃着淡淡的火焰,还有一阵燥燥的香气扑来。
清石口水直流,忍不住伸出手去。
“住手!”身后一声暴喝。
清石一转身。潭中跃出一条蛟龙。清石认得,正是蛟龙潭中的那条。它一跃到岸上,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黑衣少年。一脸怒气盯着清石。
清石看得暗暗吃惊。原来这蛟龙竟能化成人形,那功力绝非自己能比。在蛟龙潭边,难不成是他有意相让?
他此时是又惊又冷,强打起精神道:“怎么?这果子是你种的吗?”
蛟龙瞪着清石,狠狠道:“这冰波潭边的火云果乃有主之物,是你随便摘的吗?”
火云果?清石没听说过。
蛟龙看他的表情,知他没听过,露出一脸的轻蔑:“火云果乃天地之间火灵所化,是纯阳之物。天上地下,火云果的数量不会超过八颗。是淬炼火元珠的上品。这两颗是我师父亲手所植。”
清石与蛟龙是第二次打交道。虽然蛟龙此时一脸忿恨之色,但人形总比蛟形让人容易接受些。他知道,蛟龙并无伤他之意。若真想害他,在蛟龙潭,他已经被击败了。有了这个心思,清石倒觉得蛟龙少年有些亲切了。不由微微一笑。
“笑什么笑?”蛟龙喝道,“师父说了,只有你打败冰波潭中的怪兽,才让你吃这两颗火云果。”
清石不解地问道:“你师父是谁?为什么要我打这潭中怪兽?”
蛟龙不耐烦地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有这样好的机会,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那你能告诉我,潭中是什么怪兽?”清石陪笑问道。
“一头老乌龟。”蛟龙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打不打,不打的话我去告诉师父。”
“那我不打,可以吗?火云果我也不吃。你知道,我的功力太差,连你也打不过……”清石觉得蛟龙肯定有许多隐情没有告知自己,便用话去套。
蛟龙白清石一眼:“你的功力倒的确稀松得紧。只是会用那下三滥的手段打脑袋。”说着,用手模模后脑勺,“要不是师父吩咐不许伤你,我早就把你吞进肚子里了。”
清石有些明白了,原来,这一切是蛟龙的师父在暗中安排的。他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清石看着蛟龙的举动,觉得这家伙有点儿可爱。
“火云果我不吃了,你告诉我出路,我要回去。这里太冷了。”
蛟龙急了:“不行,师父说,你必须打那老乌龟。必须吃这火云果。”
“这倒怪了,我吃不吃火云果,关你师父什么事?这么好的东西,你不想吃吗?你师父是谁?”清石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师父是守虚真人。他让你吃的。说你吃了有用处。”蛟龙道,“你快打怪兽,你不打就不让你出去。”
守虚师祖?打怪兽,吃火云果,为什么?清石脑子里一团糨糊。
他迷惑地看向蛟龙。蛟龙急忙摆手:“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师父只是让我告诉你,打完怪兽再吃火云果。”
清石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回头向潭中望去。
潭中水浪越来越大,还有寒气伴随着水浪翻滚。蛟龙也与他一起注视着水面。
“哗——”一声巨响,水中冒出一个水桶粗的蛇头。
清石看一眼蛟龙,微怒道:“你骗我!不是乌龟而是巨蟒。”
蛟龙指指水面,道:“不要急,再看看。”
那蛇头在水中蜿蜒摆动。慢慢地,怪兽的身体露出了水面,竟是一个龟壳。
玄武?竟然是玄武!
清石惊得跌倒在地,浑身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天啊,竟然是玄武,是玄武。”他喃喃地道。传说中的北方神兽,太不可思议了。它竟被玄松师祖困在了崆峒山。
蛟龙看清石惊成这样,露出了得意之色:“喂,没这么夸张吧。见了头大乌龟,就唬成这样。真想不通师父怎么会相中你。”言语中颇是不服气。
清石没有理会他,思绪还沉浸在惊惧之中。叫我去打败玄武,可能吗?他疑惑地看着蛟龙:“蛟龙师叔,守虚师祖真的让我去击败玄武?”
“蛟龙师叔?”蛟龙一愣,没听懂什么意思。微一思量,不由面露喜色,很是受用。
“是呀,你师祖就是这样对你师叔我吩咐的。你快去呀。”蛟龙说着话,脸露促侠。
清石明白了蛟龙的身份,也模模糊糊听出是守虚师祖选中自己干什么事情,心中便不再怀疑。况且,这蛟龙师叔说话有些大不咧咧,可清石觉得他很好相处。对他不由心生亲近。
清石更不多言,哈几口气,活动一下筋骨,直向水中跳去。
蛟龙一把拉住他,嗔怒道:“你干什么?真去呀?不想要命了?”
清石不明白了:“不是师叔叫我去打玄武吗?我想反正师叔不会害我。”
蛟龙冷哼一声,把清石向后一推,道:“你且看看那玄武的神通,是你能对付的吗?”说罢,自身边拣起一块石头,向玄武头上抛去。
蛟龙功力也不同凡响。石块划出百十丈的距离,直砸玄武头顶。
玄武向这边一怒视,待石块飞近时,大口中喷出一团寒气。
“啊!”清石惊得目瞪口呆。那石块一遇到寒气,竟然被喷得化掉了,连一抹粉尘也没有留下。
清石看向蛟龙,好你个蛟龙师叔,差点害我送死。
这一惊扰,玄武怒了:竟有两个不怕死的小子来捋虎须。“吼呜——”它咆哮起来。吼声震得冰波潭中飞起几丈高的波浪。玄武口中寒气直喷。“叭,叭,叭。”冰波潭瞬间结成了一个冰潭。
一股寒流劈在清石、蛟龙的脸上,二人脸上同时蒙上了一层冰甲。寒气直逼肌骨。
蛟龙一只手在清石肩上一搭,一运功,一股暖流涌入清石体内。二人身上的冰甲同时化了。
清石感激地说声“谢谢”。蛟龙一脸不屑。
再看那冰潭,几丈高的波浪被冻结在半空,经石柱上的明珠光芒一照,放着熠熠光彩。整个山洞恰似一个水晶世界。清石心中激动道:真是冰波潭啊!名副其实。
一番折腾,犹未化去玄武胸中忿怒,身体腾空而起,去撞潭中那根石柱。
清石一脸惊恐,以玄武的神通,这一撞过去,石柱哪里撑得住。蛟龙却是一脸轻松。
“呯!”玄武身子刚一触动柱子。柱子顶端的明珠徒然光华大盛,光华从柱子上流窜而下,如同电光一般明灭闪烁。柱子周围几十丈内,隐约有莲花状、梅花状、繁星状的光团和灵符闪现。这情形更有一种壮丽的美。玄武却是撞不动那柱子分毫。清石这才松了口气。
蛟龙道:“你不用担心,玄松真人在它身边布了五个大阵、八十一道禁制。看见那柱顶的圆珠了吗?它叫太元神珠。有它镇在阵眼,玄武只能撞撞柱子、出出气。想有所作为,没门。”
冰波潭带给清石的震动太大了。在蛟龙潭边、太阴月华阵中,他们遇阻,他还有心思去想应对策略,自信一直在。而此时,他感到浑身无力,一种蚂蚁面对大象的感觉,还有那种从骨子里对玄松真人的折服。
玄武撞了几次,又一声咆哮。“嘭”一声,潭面的冰块一下子爆开了,从空中纷纷落下时,已经成了小块。
玄武发泄完了,身子一沉,没入了水中。空气的温度也上升了许多。
对面岸边有两条黑影快速飞了过来。走近了,是玄鹤童子。清石自然明白了他们与守虚师祖、蛟龙的关系,急忙上前见礼。
虽然他们还是一脸严肃,但清石明显感到亲和了许多。
玄鹤男童道:“蛟龙师弟,师父老人家吩咐,让你莫再作弄清石,赶快带他吃了火云果,然后进洞去见他。”
蛟龙一脸不乐意:“师父他老人家真不地道,是他让清石见识玄武的神通的,却又怪我。”
玄鹤男童眉头一皱:“休要多言。”
蛟龙冲玄鹤男童努努嘴,向清石一招手。
来到火云果前,蛟龙自身边抽出一把匕首,向清石手指削去。清石急忙缩手,不解地看着蛟龙。
“噢,忘了告诉你。火云果本为纯阳之物,可在这寒冷之地,火云果的阳性难以全部发挥,所以要用鲜血养一下,才更有功效。”说完又咂咂嘴,叹道:“你小子不知哪来的这福气?”
清石看向玄鹤童子。二童子齐齐点了点头。
蛟龙执着清石的手,刺破手指,滴两滴血到火云果上。火云果上的火焰小了,只是果子更加红艳了。清石看清楚了,那火云果如杏子般大小,只是浑身长着肉肉的茸毛,火焰便在茸毛上燃着,香气非常诱人。伸手摘了,放入口中,除了有些烫,与杏子倒没什么两样。
蛟龙在一边看得垂涎三尺。
两颗果子下肚,清石直觉月复中腾起一团火焰。他急忙用功去抵抗,勉强发声问蛟龙:“蛟龙师叔,不知师祖为什么让我吃这火云果……”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身子一软,“扑通”一声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