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怎么这样跟你爸说话呢?”杜鹃急了没来及把握住口袋。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爸爸?哈哈哈……”荷叶有些激动,目光像菜刀似的在他们脸上游移,说:“我有爸爸,我不欠什么野爸爸。我的亲爸爸现在还住在乡下。阿姨(杜鹃)啊!你仔细听着,你买回了我的身,但买不了我心的。”荷叶说着哭着,转身啪!带上门跑出去了。“这不能怪孩子的。慢慢来吧。”司马建抬头瞅瞅杜鹃。“噢,这是我的不对。荷叶从小生活于乡下,对养育自己的土壤有着深厚难以割舍的情结。虽然乡下的生活是苦了点,但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土永远散发着淳朴、厚道、善良的泥土味儿。这是城市人永远没法比拟的。记得刚生下荷叶时,我怨天尤人,气不打一处来,怀揣怨恨才做出了无情无义之事。狠心把她扔在了乡下。那天,天阴沉沉的,雾气弥漫,似乎要下雨。我怀揣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出门了……一路耸耸拍拍把孩子哄睡……于是我悄悄来到一家门前,慢慢将熟睡的孩子放上了麦秸垛……这时,突然院内窜出一条大黄狗来,汪汪!直吠。我不由立刻躲到另一个麦秸垛下,观察动静。大黄狗嗅了一圈,不时往麦秸垛上的孩子龇牙咧嘴。我心惊肉跳恐怕孩子有什么不测,差点儿窜出来。但奇怪的是狗嗅了一阵子像一个懂事孩子似的,摇头晃尾跑回家去。我想一定是去给主人报信了呢。嘿,果然大黄狗很快带着一位大哥出来了。他紧跟其后,循狗发出的信息,四面张望,很快便发觉了孩子。他当时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了些什么,满怀喜悦把孩子抱回家去了。嗨!我!……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地了。”“你……你就那么……忍……忍!……忍心!!……后……后来呢?”司马建心里好像装了一群活蹦乱跳的蚱蜢似的。“唉!……后来的日子嘛,”杜鹃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言语明显慢了说,“每……每当想起你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咱们的孩子。于是我就托人回国下乡打探孩子的情况。有时一个月或者几个月,甚至几年。最后一次打探间隔了五年,那年荷叶刚好十八岁。乡下孩子读成一个大学生的确不容易啊!荷叶上大学时,家里一贫如洗,姊妹三个就她一个成绩好。她乡下爸爸不忍心看着她好端端的前程,硬是被几张票子毁掉。于是他狠了狠心,宁可蹭掉几张脸皮也要弄下钱供女儿读上大学。开学前两个月,荷叶爸爸天天背着干粮袋,挎着旧红军壶走村串巷向亲戚熟人借钱。有时一天下来,虽然他稍有收获,但冷眼、凉脸、寒冰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只好背地里哇哇放声大哭一场,把心中的冰棍化去。从来没在荷叶面前露什么苦瓜脸。有时,一天翻山越岭东奔西跑的,鞋和嘴唇都磨破了,也没弄来几个钱。于是他就专想一些天上掉陷饼的美事。嘿!还真管用,精神胜利了呢。第二天他照样气得贼早,又兴致勃勃信心百倍地投入筹钱工作中去了呢。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