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凡松了手,一阵阵锥心的刺痛,娄红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背对着他,说:“你是个聪明人,那天你见过的,不,是在今天。”慕凡就明白了,说:“是那军官么?”娄红点头说:“是,他在县里的人武部工作。”
慕凡笑了,说:“恭喜你。”
娄红说:“你在挖苦我。”
慕凡说:“这么说来,你竟没有爱过我的。”
娄红说:“为了爱,要担负责任,而你,是一座很高很大的山,我承受不起,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你。”
慕凡鼻子里哼的一声,又问:“那你真的爱他?”
娄红回转身来,说:“我说了,爱是要担负责任的,对他而言,我没有什么责任可以担当。是他爱我,仅此而已。”说完,转身就要走,慕凡追上去,说:“娄红——”
“什么?”
“再让我抱抱好吗?”
她几乎是冷笑了,说:“别再孩子气了。”
他无限失落的垂下手臂,而她,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摩托车,绝尘而去。留给慕凡的,只是夜色中一抹闪烁的光芒。
“娄红——”他呼喊她的名字,悲哀而绝望。
“嫁吧,嫁吧,都嫁了的好,我就当你已经死了。”他几乎是恶狠狠的诅咒她了。一把月兑尽身上的衣服,用力一甩扔在了地上。他头也不回进了屋,赤着上身,朝墙上一阵猛打,拳头上立时就起了血泡,他再打上去的时候,血泡就破了,满手都是殷红的血流。
我不在乎!他一个人大声的呐喊着。这声音回荡在夜色中,更显出他的脆弱和忧伤。慕凡颓然的倒在床上,睁大眼睛,视若无睹。一切空间与时间,仿佛都在此刻凝固了。
他在静默中昏睡了许久,而后醒来,而后讪笑,而后哭泣,而后自怨,而后惆怅,而后将一切抛诸于脑后。
不就是个女人吗?世界上的女人多的是,他自我安慰的想道,心境豁然开朗。拭去脸上的泪痕,清晨,他换了一身新装,把鞋子擦得油光铮亮,头发上也抹了油,打扮得像个王子。
我要向她证明,我什么都不在乎。他这样想着,决定到娄红家去做客。至少,他们会端一碗茶给我,不至于将我撵出门去。我怕什么,怕那长相威武,内装草包的军官么?他这样思索着,就真的出发,朝娄红家走去。五月的清晨是一年当中最美的时候,太阳起来得早,红着个大脸,将东方染得绚烂。他以羡慕的目光看着那些上学的孩子们,忽然想到从前和娄红在一起的经历,他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流。他真希望她和自己都还是孩子,那时候,他家里有父亲、母亲、爷爷、女乃女乃,他有个小皮球,整天拿手里往地上拍呀拍呀一晃就是十年、二十年的光阴,他既然成年了,个子高了,眉毛浓了,胡子有了,情感多了,痛苦深了,思想也杂乱了。
哎!明天的明天,我将要做些什么呢?人生之路,哪里是起源,哪里是终点?我将征服一切,也将征服我自己么?
他这样想着,走着,就到了娄红家的门前,他未加思索的敲了敲门。连敲几下,都没有人应声。他喊她的名字,也是徒劳。他忽然看到那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心里就被冰冻了一般,冷冷的,四肢发凉。他几乎要仇恨起自己来,恨自己的外强中干,恨自己愚蠢,也恨自己无能
慕凡朝城里走去,他的家在县城南郊,离城有两三公里的路程,所以,他通常都是走路去城里,因为相距并不遥远。他正走在半路上,就看到迎面开来许多辆车,车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为首的一辆花车装扮得美*人。他迎面朝那辆车走去,竟没有丝毫的避让,他想证实那车上的女子究竟是谁。因为乡村公路的狭窄,汽车也没有别的路可以绕开,所以双方就僵持住了。一个急刹车,司机把车停住,正要骂人,车内的女子拦住了他,那人正是娄红。
慕凡傲然的立着,冷漠无言。娄红下了车,新郎也下了车,后面的人都下了车,纷纷朝慕凡走来。慕凡心想:吓唬谁呢?仍是一副无所畏惧、雷打不动的样子。娄红却上前来,甩手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所有人都惊呆了。其中也包括慕凡自己,他实在想不到娄红会这么凌厉。
娄红大声斥责说:“慕凡!你自己没本事娶女人,就跑来阻挠我。你还是个男子汉吗?”她几乎是用了全力推了他一把。
慕凡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了脚跟。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立刻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悲凉与*。
慕凡说:“是呀,娄红,你说得很对,很精彩,我为你鼓掌。”说着就拍起手来,又说:“你们都看到了,明明是你的车子挡了我的道路,她却说是我阻挠了她。请问,我美丽的新娘子,这条路是为你一个人开的吗?”
“慕凡!你好无奈!”娄红气得拿手打他的身体。
慕凡自嘲似的冷笑着,径直朝前面走去,忽然又回过头来说:“娄红,你跟你男人上床吧,上吧,上吧,上去就别下来。你记住了,我谁都不爱,谁都不在乎,我是个野人,野人!哈哈哈——”他几乎疯狂的笑着,大踏步的朝城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