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别了陈玲,慕凡就日日思恋,夜不能寝,十分的苦恼。他恨她的貌美,恨她的婚姻,恨她的工作,恨她的不能属于自己。有时他自己竟也怀疑,此陈玲与彼陈玲,若同名同姓,而又看似一人,则究竟谁真谁假,或者全是虚无,连他自己也是茫然了。身边少了陈玲,慕凡寝食难安,一周之后,就耐不住性子再去找她。进了那扇大门,见到那几个眼熟的人,其中一男子告诉他:陈玲去德国了。慕凡说:“她去德国干什么?”那人盯了他一眼,说:“她去学习西餐制作,以及酒店管理。”那人走了,对慕凡的到来不太友善。慕凡就笑,自言自语的说:“学西餐做什么?光中餐就有几十万道菜。于我而言,陈玲,一道菜足矣。你竟一道菜也不给我留下。绝情的你,狠心的你,德国乃蛮荒之地、食人之族,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他这样说着,悻悻的走了出去,到了大街上,于人群之中黯然神伤,几至于落泪。
无端端的,她怎么会不辞而别?坏坏的陈玲,心眼真多。莫不是嫌我烦她了?回来后再跟她算帐!慕凡这样想着,虽是生气,却也无奈,就朝城中心走去,迈着懒散的步伐,一副听天由命的落魄样子,忽然,传来一曲令他心绪为之亢奋的华尔兹,他寻声而去,只见一队男女正在搭建的丁形台上走秀,靓女俊男,十分的扯眼球。慕凡也走过去,挤到人群前面驻足观看。
于众模特当中,竟发现一人身形相貌极似陈玲,令慕凡为之心动。他呆呆的看着那名女子,只见她手上戴着银制腕表,身著一件紫色花瓣型层叠女装,脚踩一对黑色露趾凉鞋,摇摇摆摆的走了出来,极是潇洒动人。忽而,那人一转身又回了后台,慕凡再来见她,约模五分钟后,伊又再度出现,这次的她穿著更为大胆,一件蝴蝶结白色上衣,一件黑色短裤,配着一双缀满珍珠的黑色天鹅绒高跟凉鞋,仪态高贵典雅,并富有现代气息,令慕凡为之倾倒。他几乎就要跨上台去与之对话,那人却如昙花一现,抛来*的一瞥,转身去了。慕凡暗自叫苦,以为她再不出来了,等得十分焦急。他只好耐着性子,看别的模特们摆胯扭臀,作着各种诱人的姿态。其中有一娇艳的女子,穿着极为暴露,上着露脐吊带衫,一件红色短裙直逼大腿根部,动作之中曲线毕露,极是*。慕凡却是无动于衷,只待那人再次出现,那女子却迟迟不来,迟得慕凡跺脚,恰恰踩在身边一男子脚上,那人瞟了他一眼,慕凡却扭过脸去看台上,并不理会他,那人见他无礼,就问:“你凭什么踩我脚?”
慕凡竟未予以理会,只等那女子出来,那人又问了一次,慕凡才说:“是你站错了位置。”那人很愤怒了,骂了一句:“流氓。”慕凡就抓住那人的胳膊,只一推那人就倒在地上,人群一阵骚动。那男人爬起身来,见眼前这人身形精悍,颇有几分威严,又领教了他的神力,不敢反抗,就退了出去,一走了之。慕凡看他走了,又回头来看台上,正巧那女子出来,身著一件蓝色的丝绒紧身连衣裙,长发飘飘,尽显成熟与妩媚。她在台上晃悠了一圈,走到慕凡跟前,慕凡抬眼看她,为之动情,那人也看到了她,视线一转,竟如浮光掠影,忽的就去了,情急之下,慕凡纵身一跃,上了一米多高的台子。台下便沸腾起来,有人叫好,有人鼓掌,有人说三道四,有人大声嚷嚷。
“哎,台上那人,你想泡妞吗?真邪乎。”
慕凡并不理睬,只是朝那女子走去,他忽的抱住了那人的腰身,头靠在她颈后,说:“陈玲,你怎么到这里演戏来啦?不是说你去德国了吗?”那人惊慌害怕,就抓挠慕凡的手,有几名保安上来架住他,那女子才得以月兑身,伊匆匆的看他一眼,惶然逃离现场。几名保安连推带搡,想要将慕凡赶下台去。慕凡因为自幼学武,所以并不惧怕,只三拳两脚,就将众保安打倒在地,一个个鼻青脸肿,叫苦不迭,再无还手之力。
失恋,幻灭,再度茫然。
慕凡朝后台走去,众人都怕他,扫视之下,没有见到那名女子。那人必是躲起来了。慕凡极度失望,返回台前,看到人群向他欢呼,因为他是摆平一切、横扫无敌的英雄。慕凡不以为然,扶起众保安,尔后飞身下台,走出了人群。因为那一阵对打,慕凡也受了伤。他舌忝了舌忝嘴角的血痕,用手一抹,大步流星的朝郊外村子走去。那里有他的家,有他的栖身之所。
回到家,提了木桶到竹林边打水,那儿有一口井,上百年的历史,只因为近年来村子里的居民外迁而弃用,只有慕凡还是忠实的信徒。慕凡提了一桶水到院子里,月兑了衣襟鞋袜仅穿内衣,就着一桶水将浑身上下淋了个遍。只见水花四溅,他身上便有无数的水流,齐齐的朝脚下滑落,在地上重新汇集成一小片水汪汪的湖。
慕凡惬意多了,在经历了一系列生活和情感的挫折后,他终于又在水的世界里找到了解月兑。任冷冷的夜风吹拂他的身躯,慕凡站在院前的一座小丘上,傲视眼下的一切。一切人物,一切建筑,一切光怪陆离,一切市井百态,他全看透了,因而不再寄予希望。
忽然流泪了。忽然笑了,朝坡下的一棵树一阵猛打,直打得枝摇叶颤,纷纷的落了几片,他这才罢手,而手上已是血流如注。他用舌头舌忝尽手背上的血迹,吐了唾沫,朝屋子里走去。他颓废至极,一头倒在床上,心如止水。他努力的想要镇静下来,想要无视现实,却又做不到,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半个钟头,终于熬不住,起身去打开衣柜的抽屉,找到之前陈玲寄来的那一封绝笔信,他重新读着信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禁不住潸然泪下。
慕凡弃了信,高举着手,傲视屋顶,自语道:“为什么冥冥之中,上天总是阻隔我呢?难道世界与我之间确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么?”他朝前走着,于是看到镜中的自己,那镜子挂在墙上,正照出满脸泪痕的另一个他。慕凡拭去泪痕,忽然狂笑,忽然呐喊,忽然手舞足蹈,对着镜子说:“镜子,镜子,我唯一的知音。今天请容我对你说一句话,请你作一个见证。这句话就是——未来的一日我必将征服世界。而你也将照耀真实的我。镜子,镜子,你听见了吗?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像个死人似的站在那里,呆若木鸡。我才不要这样子,我要行动,我要作为,我要反抗,我要挣钱,我要毁灭,我要创造,我要新生,我要一切。”于是,他激动着,一拳朝那镜子砸去。于是,一切都破碎了,散落一地。那散落的镜片上,留有他殷红的血迹。
他无心去收拾,颓然的倒在床上,伸展四肢,睁着两眼,视若无睹。他忽而想到那个就职于省城里某家广告公司的陈玲,也就是那封摧人泪下的绝笔信的作者。他记得有她的电话,他也是有手机的了。于是他一振身子,跳下床,精神百倍的去抽屉里找他的电话本,他不费工夫就找到了,翻了开来,第一行便是陈玲的电话号码。他拨通了号码,而后静静的卧在床上,他喜欢这种方式。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没错的。但那明显的不是陈玲在说话。那人问:“你找谁?”慕凡说:“你是陈玲吗?”那人说:“我不是陈玲,谁是陈玲?”慕凡就问:“那你声音怎么都变了?难道心变了,声音也要变,好让我从此永远不能再认识你了吗?也许将来的一天你样子也要变,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那人说:“你是慕凡吗?我一猜就是你,深更半夜的,只有你才会搞这种突然袭击。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小鬼?”“陈玲,我想见你。想你想得发疯。”慕凡笑着说。
“那你发疯好了,我是不会跟你一起疯的。再见吧,发疯的少年。”电话那头就挂了,戛然而止,慕凡心里就咯噔一声脆响,仿佛被人很宰了一刀,痛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