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栾鸾妈和栾鸾在卧室里收拾行李,气氛安静得让人窒息。自从栾鸾施计让栾德峰不打自招的那晚起,母女俩之间就断了交流,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跟对方说半句话。栾鸾妈几度试图打破这该死的沉默,可一看到栾鸾死灰一样的表情,便欲言又止。栾鸾妈理解,栾鸾一定很难原谅妈妈居然动了嫁给栾德峰那个禽兽的念头。可是,栾鸾不晓得,在她去外地读书的日子里,栾德峰三番五次地到理发店骚扰滋事,小镇关于栾鸾妈和栾德峰的流言蜚语已是满天飞,俨然成了大街小巷众人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话题。无论走到哪儿,栾鸾妈总能感受到路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总能感觉到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屈辱。栾鸾妈不是没有想到过死,只是顾及家里有一个“傻”媳妇要照顾,外边还有一个女儿在读书,栾鸾妈舍不得聪明的女儿,她此生忍辱负重,只求女儿能够平平安安。所以,当栾德峰以债务之名逼栾鸾退学相威胁,栾鸾妈不得不再一次屈服。栾鸾妈对栾鸾同时存在着不满。栾鸾是什么时候知道栾德峰的那些阴谋的?如果她早就知道,她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妈妈都不事先告知?这是栾鸾妈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尽管栾鸾已经这么做了,栾鸾妈依旧无法理解,这样天大的仇恨,栾鸾究竟为什么知道前因后果却不肯告诉妈妈呢?难道女儿怀疑妈妈会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偷偷给栾德峰通风报信吗?……一个母亲,做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信任自己的份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栾鸾妈悄悄擦掉眼角的泪,费了很大的力气将装满衣物的行李箱拉上拉链,末了,望一眼行李箱下面的一个小隔层,那里面塞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红手绢,是栾鸾妈偷偷放进去的,里面装的是她这辈子剩下的所有积蓄,三千四百七十八块两毛。栾鸾妈取干了自己所有的存折,才发现原来自己还能凑出三千多,她一直以为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还给栾德峰了,当从银行里捧出这三千多元钱,栾鸾妈表现得有些欣喜若狂:原来我还可以给栾鸾留下这么多钱呢,好开心!从沙奕辰时隔多年再度跨进栾鸾家的那一刻起,栾鸾妈就相信,女儿一生的幸福有着落了!她再不能以女儿为借口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她能为女儿做的只剩下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去阴曹地府跟栾鸾的爸爸、哥哥负荆请罪!栾鸾妈去厨房倒了杯开水,放在床头,等栾鸾熟睡以后,她会认认真真地把栾鸾从头到脚最后端详一遍,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毒药,毫不留恋地一饮而尽。栾鸾妈铺好被窝,自己先钻进外面的一个,佯装闭上眼睛,平静地等待栾鸾月兑鞋,爬进里侧的一个被窝。“扑通—”,小小的卧室,传来干脆的膝盖着地的声音。栾鸾妈睁开眼睛,看到泪流满面的栾鸾,面对自己,跪在冰凉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