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回家本来是最闲适的时候,可是今日,李峰却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有千斤重,一路上时刻有同僚祝贺他,可是他又能告诉谁他心里的痛楚。素樱是他和轻烟掌上的宝,本以为他可以为她找个好的归宿,许她一生的幸福,却不想将她陷入此番境地。他又将如何去面对爱妻的眼泪,她刚刚从风扬的事中缓回来,他又要给她一个打击,他无奈又无可奈。
“相公,今天回来得真早。”本来坐在房中绣着花,木轻烟听到了房门开动的声音,回头一看居然是李峰,还真是让她又惊又喜。平常这个时间他是绝对不会回家的,公事繁忙已经成了他最大的理由,,可是此刻能看到他真是让她高兴。
看到娘子甜美的笑脸,李峰不由得舒展了眉宇,一天的劳累似乎都不翼而飞了。只是想到今日朝堂上的事,他又不觉有歉疚感。看到她站起来迎接他,李峰很轻易地看见她的绣篮中一只成形的鸳鸯。“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绣起了鸳鸯?”
木轻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只鸳鸯,立刻笑弯了眉,神采飞扬,她笑呵呵地拿起绣品给李峰看,“很久没有绣点东西了,今日突然想到樱儿已经十六了,算来成亲也是不远的事了,有些东西也该准备起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女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难不倒她,就是学不好绣花,我还真担心将来会不会有人能接受这点。”
看着她担忧的神情,李峰真想狠狠地揍自己一拳,她正好勾勒这样美好的一副画卷,他怎么忍心去破坏。可是几天后素樱就要进宫面圣听封,这婚事是瞒不住了。
木轻烟看着手中的鸳鸯,想象着素樱成亲时的模样,明媚的眼睛弯成月牙,小巧的酒窝也露了出来,完全看不出是个年过三十的少妇。许久没有得到回复,她蓦然回头才发觉了李峰的不对劲。他的眉心紧锁,眼中似有怒火,脸部的轮廓似乎特别刚硬,他一定是有什么烦心事了,“相公,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扬儿出事了?”现在她所能想到的就是风扬的安危。
李峰敛去一脸愁容,紧紧地搂着她,似孩童般地安慰着她,“不要紧张,风扬没事,等边关稳定下来,他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木轻烟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疑惑依然在她的眼中,只是她聪明地没有去问,她相信,如果李峰不愿意告诉她也肯定是为了她好,有这样一个男人可以依靠,她还有何所求呢?
感觉到她的平静,李峰才放下心,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只不过他考虑应该要同时告诉素樱,那孩子从小成熟冷静,他想她应该比她娘更容易接受。
晚饭时,李素樱觉察到李峰似有难言之隐,他时而看着她,时而看着木轻烟,还不时叹着气。本着做女儿的本分,她还是决定自己开口,为父亲大人解决烦恼。“爹,有什么事需要女儿做的吗?”
“这,”李峰还有一丝犹豫,他知道他先前的表现,凭着素樱的智慧是一定会看穿他的,可是事到临头,他还是难以启齿,特别是身旁木轻烟信任的目光,连她都看出来了吧。
“相公,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们都承受得住。”
好似终于做出了决定,李峰放下碗筷,直视着素樱。原来这事真的跟我有关,素樱在心里默默的呢喃着。
“素樱,皇上有意送你去和亲。”终于说出来了,李峰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是什么,哭泣?质问?这些他都不怕,他只是害怕失去女儿。
“和亲?”一惊一乍的依旧是已为人母的木轻烟,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夫君,睁大的眼睛像是在祈求他的否认,可是她分明看到李峰点了点头,心立刻掉入黑暗中,一片绝望。
倒是李素樱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从李峰踌躇开始,她就知道这一定会是不一般的事,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和亲。说不惊讶是假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似乎没有什么能比沉默更好了吧。
“樱儿,你没事吧?”木轻烟看到女儿异乎寻常的冷静,心里很是害怕,一只手不由得抓住李峰,苍白无力地问着他,“相公,我们可以跟皇上求情么?我们可只有一个女儿啊。”
李峰能了解她的感受,就算他是个男子,他也忍不住热泪盈眶。和亲之路何其遥远,他不是不知道,这一别恐怕是此生不再见了,他又何尝忍心,只是君命不可违啊。“夫人,我是当朝宰相不能因为私心而牺牲别人家的孩子啊。更何况薛进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如果我们抗旨,牺牲的将会是我们宰相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啊。”
木轻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一时也没了主意,夫妻俩只能互相扶持着看向素樱,一脸担心。
素樱能了解父亲的无奈,她也是在这一刻才想起来她也是要嫁人的。本以为她可以遵照自己的心意,一辈子留下李风扬身边,做他永远的妹妹。可是她忘了,在古代女人是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命运的,特别是婚姻。如果是父母之命,凭着他们的宠爱,她还能反抗,可是对于皇上,她这个新新人类也不敢造次,她李素樱一人的命是小,这府上几十条的性命她舍不得。于是,她认命了,既然不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嫁给谁不是嫁呢,只不过要忍受相思之苦吧。
“爹,我没有意见,什么时候动身?”
她风淡云轻的模样反而让做爹娘的担心,李峰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地接受了,有时他真的是看不透他这个女儿,明明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有的时候觉得她成熟得像个久经风霜的大人。不过既然改变不了,她能坦然接受也是好事。
“十日后,皇上会宣你进宫听封,之后应该就会立即启程了。”
“什么,这么快!”木轻烟不似素樱的平淡,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李峰真觉得有时候樱儿是娘,轻烟是女儿,当然这只是玩笑话了。
李素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有十天的时间,这十天就让她好好地为自己而活吧,从此以后她和李风扬就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