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了,屋子里散着淡淡的光,我在微微颤抖,头在隐隐作痛。熟睡中的潘岳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我伸出冰冷的食指,在他的肩头轻轻的捅了捅。“怎么了?”他那迅雷不及掩耳的回应速度吓我一跳,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他捅醒,准备再次出击的手指一下子缩了回去。
“我…我冷。”我颤抖的声音在空洞的房间内盘旋。
潘岳转过身,闪亮的目光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你是想让我抱着你吗?”
我翻了个白眼,咽了咽比撒哈拉沙漠还要干涩的喉咙后说:“我…我渴。”
潘岳皱紧眉头,他该不会误认为我这次是想让他吻我吧。“那怎么办?”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问。
我脑袋一沉,险些晕死过去。他见状脊椎直立,在我的脑袋上模了模后大声慰问一句我妈她老人家。我发烧了,也许就算是一头牦牛剃光了毛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冰天雪地里静坐也会冻出毛病来吧,更何况我不是牦牛。潘岳狗急跳墙般跳下床,掀开被子,一只手托住我的脑袋,另一只手托住我的腰,将我轻而易举得举起。
“你想干嘛?”我问。
“废话,当然是去医院了!”话音未落,他便抱着我往屋外走去。
“等等……你就穿成这个样子带我去医院吗?”
潘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后,像泼水那样将我泼回到床上,富有弹性的弹簧模仿着蹦蹦床的力道将我弹起,使我感到一阵晕床,想吐。
良久后,一个人影闯入我的视野,吓得我心惊肉跳,我不停得眨眼,想分辨眼前的是蜘蛛侠,蝙蝠侠还是钢铁侠,结果那是用帽子,墨镜,与口罩武装而成的潘岳。他如裹婴儿般用羽绒被将我裹成了饺子,像抱巨婴那样将我抱在怀中,如拯救人类的超侠般飞入车内,于是一辆载有不明物种的飞车在晨曦中风驰电掣般驶去。
医院大厅里弥漫着浓密的药水味,各种急促的脚步声会聚一堂,透过微眯的眼帘,我看到一张张惊诧万分的面孔从我们身边闪过。那些错综复杂的眼神是惊恐,是诧异,是崩溃。我们的造型已给周遭造成了毁灭性视觉轰炸,于是我弱弱地提议自己下地走低调路线。
潘岳将我放在地上,自己仍然那副集万千注目于一身的造型高调的带我去挂号。挂号员一副经验丰富屡见不鲜的样子对潘岳说:“是水痘还是麻疹?”
潘岳透过严密的口罩含糊不清地说了句:“都不是”。
挂号员眼神扑朔迷离地直视着潘岳,右手食指按住delete键删掉“皮肤科”的同时疑惑地问:“那你挂什么科?”
“发烧科。”潘岳语出惊人后,我扑哧一声笑得如火如荼,挂号员忍俊不禁的呆愣着。
潘岳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连忙更正道:“不对,应该是感冒科。”
挂号员再也忍不住笑意,源源不绝的笑声滚滚而来。潘岳尴尬万分的压了压帽檐后推了推墨镜,生怕会暴露出一丁点的相貌特征。我的相貌特征可是毫无遮掩的绽露在外,结果中烧一下子恶化成了高烧,我的小脸蛋被烧得火红火红的。我站在潘岳耳后,透过牙缝挤出一句讽刺:“你是不是从来没来过医院呀?”结果潘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透过口罩回我一句讽刺:“你觉得像我这种人生病需要来医院吗?”我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很无知,像潘岳这种国宝级人物是受私人医疗团队保护的,岂能与我们这些散养的百姓相提并论?
最后,我们手持内科挂号单来到门诊室前的长廊前的长椅前坐下,周围明观暗窥,品头论足的病号们一时间忘却了病痛,此时此刻正兴致勃勃的沉陷于新鲜事中。我把头埋在病历簿后,不到叫我的名字绝不抛头露面。只听不远处一对妙龄少女旁若无人的对话:“你看那人怎么打扮成那样,以为自己是明星啊!”“就是,他以为自己是潘岳呀!”“就是就是。”“估计是有什么传染病,咱们还是坐远一点吧。”
对于这又痛又痒的对话,我强忍着笑意,潘岳强忍着哭意,时间的流动瞬间被冻结。估计潘岳跟我一样,都后悔来医院了,其实自己在家吃些药喝些热水发些汗就好了,不过对于无家可归的病人,医院成了唯一有归属感的地方。终于叫到我的名字时,潘岳挽着我的胳膊走进诊疗室,一位白发苍苍老眼昏花的大夫示意我们坐下。透过摇摇欲坠的老花镜,大夫盯着潘岳的脸,慢悠悠地说:“你这脸上长什么了?我们这不是皮肤科。”
“不是我看病。”潘岳果断答道。
“那你还真有病。”
此话逗得我乐不可支。老爷爷满脸的皱纹在笑颜下渐渐堆积,他笑容满面的对潘岳说:“你这是怕遇到熟人啊?怎么,女朋友怀孕了?”
“我挂的是内科,不是女性科,谢谢。”对于老大夫的挑!逗,潘岳显然有些不舒服。
我责怪般的推了潘岳一下说:“拜托,那叫妇科。”
老爷爷一边放声大笑一边伸手在我的额头上模了模后,用一只雪糕棒在我的舌头上压了压,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钢笔颤颤巍巍的在病历簿上写着草书,边写边说:“丫头,我看你没什么大事。回去多喝热水,用凉毛巾敷头,别烧坏了脑子…”说到这,老爷爷笑眯眯地瞥了潘岳一眼后接着说:“不是什么高烧,吃点药,发个汗就好了。”
走出医院的那一瞬间,潘岳如炸了锅的油一般激动:“这是什么破医院!在哪找的白胡子老头,会不会看病呀,根本就没有看嘛!到底懂不懂呀,我打电话给一个懂的人,让他赶快过来给你看一下。”
见潘岳为了我心急如焚的样子,我的少女心花朵朵开。
是春天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