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看向那个笃定的女子,在她身后的人群中,一张熟悉的面孔让她突然不自在起来,冯嫽怎么也在这里?她低下头,悄然的从人群中向后退去,就在她退出人群,正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肥王殿下怕也一时不能忘情夫人,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解忧的头轰的一声,她们在说什么?
肥王喜欢的女人,竟然也是江都公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在乌孙,兄弟都可以光明正大喜欢同一个女人吗?江都公主岂不是翁归靡的王嫂?长嫂如母,这——这分明就是**!
“你连一个忏悔的机会都不与我!你就那么决绝吗!”
“开始吧。”
“或许什么?”
“魂兮归来!入修门些。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雨归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慢慢升腾起来,这个风貌完全异于中原的乌孙国,充满了谜团。天已经暗了,外面传来若隐若无的乐鼓之声……
他为什么如此怨她?难道这就是原因之一?
伊人殿上,军须靡一把将几案推翻,香炉弹跳了几步,灰洒了一地,好在已无火星,酒杯也跳荡开去,军须靡看到咕噜噜的篮子,眼中悲伤顿现,他慢慢拾起那个篮子,仿佛里面还放着他的长夫,低声喃喃道:“君儿,你怎么如此狠心,难道你连长夫也不顾了吗?她也不能让你稍稍心软,回头看看吗?”
似乎感觉到这殿中的空旷,他几乎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那些躲在暗处的宫女们,让他看着无比碍眼,迈着大步,他已习惯了到她的坟前,有时携带一壶酒,就那样安静的坐在碑前的草地上,吹着晚风,仿佛是她的手一般抚模着他的脸,似乎连墓地的虫鸣都好过宫中的乐舞,哪怕是伴着不会说话的她,他的心都会或多或少有充盈的感觉。
军须靡和翁归靡都屏住呼吸,极为认真的看着法师们焚烧了摆放在香案上的生辰八字的黄纸,几件细君常穿的衣服、琵琶还有当时扔弃孩子的篮子。
军须靡摇晃了一下,拍在几案之上,震得香炉跳起,他垂下头去:“她竟这么恨我?死都不肯原谅我!”
军须靡眼眸一暗,一丝血色隐隐若现,翁归靡见状不妙,低声道:“王兄,请法师说完。”
军须靡腾地从座位上站起,神色冷峻,天生的压迫之气,直直向法师们走去:“没有召到,这是什么意思?”
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别宫,她颓然的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门口,翁归靡的话似乎还在她耳边:“放心,我不会碰你,因为我怕你脏了我的身体。”
另一个身影也从别帐走出,路过别宫,同样朝王陵而去,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沉上几分,那长安城中熟悉的一句应门声,还有夜里隐约的琵琶曲,加上刚刚的问询,他心中的谜团更盛,反复回想着当日云逸寒的举动,他多么希望寻出几分破绽来。
可是为什么他却宁愿不去深究,难道是害怕破灭最后的希望吗?
可是,人死真的能复生吗?
**师摘下面具,摇摇头:“没有召到夫人魂魄。”
她的指尖冰凉,突然忆起之前探听到的,江都公主之前嫁给老乌孙王,说起来她再嫁的应是庶孙!这实在太可怕了!
整个大殿上,只有一个孤独的王者,颓然的坐在地上,纵然如此,依然不掩那锋芒毕露的凌厉之气。
未近坟前,已经看到了王兄的身影,纵然不言不语,似乎也可感知他无穷无尽的孤独。
正殿之上,烛火摆放成特殊的形状,钟鼓乐声也停了下来,几张白色大幡挂在殿上,夜风徐徐,极为静谧。军须靡坐在殿上,翁归靡坐在下首,中间一块白色幕布,幕布后面,殿正中坐着七个法师,看着整个宫殿全被隐隐的烛光照的若明若暗,时辰将近子夜,法师们互相点了点头。
法师们越念越快:“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归来归来!不可以久婬些。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归来归来!恐自遗贼些。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法师摇摇头道:“那就并非是招魂术,而是摄魂术了。”
法师淡淡的说:“或许她们根本不想与招魂人相见,倘或如此,纵然我等再用心,恐怕也无能为力。”
法师轻轻擦了下额头的汗,哑声道:“或者已经魂失魄散——”
团。幻裁,团裁。烛火顿时恢复了正常,大殿里瞬间光亮了许多,幕布委顿的瘫在地上,法师们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
生死契阔,与子成悦。
眼看着香炉里的烟气袅袅,竟然向下延伸而去,缓缓的绕过那些衣物,又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幕布之上,一片空白,军须靡的脸色越来越差,他捏紧拳头,眼睁睁的看着那幕布毫无反应,而法师们的咒语越来越快,可是一炷香已经烧到根部,最后红亮了两下,倏然灭了。
翁归靡低声道:“怎么样?”
翁归靡的手微微一颤,回望了一眼伊人殿里突然昏暗的灯光,心中略略一凉,引导那七人缓缓向客帐而去。
翁归靡轻叹的摇摇头,对众法师道:“诸位辛苦了,翁归靡先送众位法师回住所暂作休息,明日再返程吧。”
这次不同于那次,那次云逸寒带走王嫂时,王嫂的身体十分之差,但毕竟活着,这一次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她身子冰凉、脉息全无,停了一夜才落葬,恐怕就算活着,在棺木之中也早已窒息而亡了吧。
送着一行人走上桥头,翁归靡轻轻扯住刚才的**师,低声道:“倘若此人尚在人间,是否能招来魂魄?”
那法师继续道:“王上追思之情,我等岂忍坐视?招魂不得,除魂失魄散外,还有很多原因,或许——。”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都没有开口。
即将破晓,军须靡皱了下眉,望着远处浓黑的云层下,缓缓的透出一丝暗光,越来越白,渐渐地天色变成深蓝色,只剩下几颗耀眼的明星。
他迎着晨光,轻晃了一下,看也没看翁归靡,就朝东城门走去,没走两步,就听见翁归靡说了一句:“王兄,如果王嫂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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