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敲门声来的实在急促,细君的心如同十八桶水一般七上八下,青城也疾步走到门口处,门卫已经将门打开,高声喊道:“王上派人传信来了!”
细君抱着长夫,赶到信使跟前,一看他,原来是军须靡近旁的紫殿,与青城同为军须靡的贴身侍卫,心更添了几分紧张,就看紫殿翻身跪倒,双手呈上一个锦袋:“夫人,王上特派属下传密信与夫人。”
细君放下长夫,接过锦袋,还未等打开,心已乱跳起来,他难道是不回来了?否则怎么会派人送信?
“王兄,你真的决定要走?”翁归靡向下酒盏,目光温润。
………………雨归来………………
乌孙国,朔风寒雪。
他取下琵琶,眉间微微现出几分惆怅,道:“你我好久没有弹琵琶了,今日不若共弹一曲。”
伊人殿内,两个人对坐,几案上摆放着些下酒肉食,温好的酒散发着袅袅的热气,屏退了所有的侍从,殿上只剩下军须靡和翁归靡两人。
军须靡也不管他,取过酒杯笑道:“你且去,我再饮几杯——”
军须靡倒过一盏酒,唇边升起一丝遮掩不住的微笑,浓眉下的双眼里尽是罕见的柔波:“如今已经找到你王嫂和长夫,此生足矣,她既然喜欢青山绿水,我陪她就是。”
军须靡冷哼一声:“不要提他,一来他年幼不堪重任,二来他有匈奴血统,只怕将来拱手将乌孙送与匈奴,三来我只认细君生的孩子!你无须推月兑,原本我父亲早亡,这江山就该归你父亲大禄所有,让你继承王位,实在是理所当然,更何况你的才能不在我之下,这些日子我已有耳闻。你我虽非亲生手足,却是生死兄弟!难道你忘了阳孙我们三人曾经发过的誓言?”
军须靡冷眸中寒光闪现,他阴沉道:“别人本王都可放过,唯独这个女人,三番两次作梗,现在她强抢云逸寒归去,如若得手还罢,倘若不得手,以她妒恨的性子,只怕将来还会兴风作怪,为兄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竟敢偷走长夫,陷害细君,我岂能容她活在世上!你不必多说——”
军须靡已经站起身来,看着殿外如飞绵乱絮一般的雪说道:“今日是十月十五,半个月后,我的书信就可抵达长安。我恨不得此刻飞身而去,但后患不除,岂能安心!想必长安此时定是一轮朗月——”
军须靡放下酒盏道:“翁归靡,我如离开就要像她那般走得彻底,只说我死了,这乌孙国主就传给你了!”
军须靡朗声大笑:“这般又除了我一件心事。今夜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团。幻裁,团裁。军须靡脸色一冷道:“精绝那个蛇女,竟然偷走长夫,几乎害的我与细君二人生死相隔,甚至差点将她送入青楼,倘若不是我去的及时,恐怕此刻早已酿成大错,此人不除,我岂能甘心!”c
军须靡轻蔑道:“这个不妨,她的媚术对我毫无用处。方才我已派人寄书信给细君,明日我前往精绝,一定要结果了那个女人!待我归来之日,可假作重伤,不出几日传出死讯,留下传位与你的遗嘱即可。”
打开看时,里面的薄绢上赫然是军须靡龙飞凤舞的字迹:“吾妻君儿,有事延搁,半月后方能启程,毋庸多虑。眷眷!夫军须靡上”
潇洒的身姿,卓然立在大殿上,飞扬的神采令人不敢直视,黑色的龙袍上闪着暗暗的金光,浑身散发着傲然的气势。
紫殿道:“王上只说让属下快马加鞭,路上勿要耽搁。”
细君弯下腰,刮了一下长夫的小鼻子,柔声道:“爹爹半个月前写下的这封信,可能现在就要启程了,我们要好好等他回来哦!”
细君的唇角微微扬起,又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可以想象军须靡写信时的神情,她微笑的让青城带着紫殿下去休息,整治饭菜。
细君看着书,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才唤那紫殿起来:“王上还说了什么没有?”
翁归靡低声道:“既然如此,随王兄安排就好。”他心里加了一句,将来我将守成的江山还与泥靡就是了!
翁归靡再度开口:“王兄非要去精绝吗?既然已经决定放下一切,何不连此也放下,径去长安与王嫂相会,免得让她久等才好!”
翁归靡吃了一惊,双手抱拳道:“王兄,万万不可!不是还有泥靡在吗?何不传给他?”
翁归靡点点头道:“王兄和王嫂经历诸多磨难,总算可以团聚了,只是——”
翁归靡知道他想起了王嫂,心中也升腾起一丝浓浓的惆怅,也站起身来,摇晃了两步,朗声道:“翁归靡有些醉了,王兄,明日再会!”
翁归靡端起酒盏道:“王兄,不知还有何事需要完成?”
翁归靡脸色一震,当年他们三人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在他和阳孙前往长安之前,三人曾经歃血盟誓,无论谁将来成为乌孙之国主,定当均分权势,共享天下,生死不移!
翁归靡走出伊人殿,回望殿中隐隐的火烛,走到桥头,细密的雪,几乎迷住了他的眼睛,他记得那一天王嫂归来,他为了解释真相,在桥头跪了几乎一天,下起雨来,是她带着淡淡的忧伤,盈盈的走到他面前,为他撑起一把伞——
翁归靡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却不知该如何回驳,王兄与王嫂团聚,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他又怎能阻挡?这江山他原无任何奢念和兴趣,只是他们兄弟之间,根本无需客套,传给他确实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只是——
翁归靡道:“那个蛇女,惯会蛊惑,恐怕王兄着了她的道,反而不妙。”
说罢,将琵琶仍与翁归靡,自己又取过一把,两个人对着大雪,借着酒兴,酣畅的弹上几曲,军须靡哈哈大笑,捏着酒杯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谁都知道千万不要看精绝国女王的双眼,倘若心怀一丝不轨,就会死于非命!这也是精绝虽小,驻兵才五百人,却能够傲然立于西域诸国之间的原因。
长夫也开心的抱住了细君。院子里,阳光撒落下来,仿佛嗅到了幸福的味道。
长夫好奇的看着那封书,娇声道:“是爹爹送来的吗?那爹爹还回来吗?”
王嫂——
翁归靡脚步一颤,突然一个柔软的身躯扶住了他,翁归靡酒意涌了上来,眼前如水的眼眸,分明就是王嫂,他的心剧烈狂跳起来,轻声唤了一句:“王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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